虽如此说,然而这主意到底是太过异想天开了,薛雯还是有些惊诧,张了张嘴,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不是···你···但是······”
这么着白现眼也不是办法,薛雯索性暂且闭了嘴,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气道:“且不说你二人带着两个稚童如何赶路,不说先斩后奏可会触怒父皇——宫禁重重,你如何走得了?”
薛昌辉嘿嘿一笑,神态颇像只公狐狸。
一个一个地回答道:“我为何赶路?只要出了宫,难道还有人会追赶我吗?只要编一个不耐依依送别的理由,纵然荒谬也是块遮羞布,父皇想必也不会怪罪。至于宫禁···皇兄这不就来找你了吗?我的好妹妹,四司八局使二监,二十四衙门处处都是你的人吧?”
第61章送别他们这两兄妹,谁也不服谁,……
他们这两兄妹,谁也不服谁,谁也确实都不太靠谱。
——依薛雯的主意,恐怕会太过被动,依薛昌辉的主意,又未免太过冒进,最后只得各让一步,重新再商量稳妥办法。
薛雯边思索边自言自语,低声道:“难办···难办啊,稍有不慎,便恐怕引起父皇的怀疑,窥伺军情可不是小事,不死也脱层皮。”
军情是她“窥伺”来的,自然是她顶在最前头。薛雯为这事儿发着愁,薛昌辉这分明的事主,却好似并不关己似的,翘着脚有滋有味地品着茶,还讨人嫌地叨叨道:“所以我说,一不做二不休,你偏又胆小不敢当。”
薛雯只做听不见,翻了翻眼睛,自顾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慕容皎皎连忙不赞同地拿手指点了点薛昌辉,让他别太过喽。
眼瞅着陷入了僵局···三个人正相对闷坐呢,东桥姑姑小心翼翼地小碎步进来,见几人谁都不开口没在议事,这才堆上笑来,一曲膝禀道:“公主、殿下、娘娘:这是做什么呢?几位快别坐在这儿了,外头都变了天了!”
入了定了的三人闻言都起身去看,果然,一出了内室就听见声响了——再等到走出外殿的大门,便只见外头已经是瓢泼的大雨。
薛昌辉一拍大腿,哇呀呀道:“得,天公不作美,这下可走不了了——便是连这昭阳宫都出不去了!”
他饶懊恼,那慕容皎皎闻言却抿嘴一乐,有些雀跃地道:“那我要与蓁娘同榻,小时候整夜整夜逗嘴不睡觉,哪想到这丫头自从大了,便不乐意搭理我了呢。可让我逮着了。”
说着二人都看向了薛雯,谁知这人却怔怔然一副出神的模样,薛昌辉等了片刻,见她竟然不搭话让慕容皎皎热脸贴了个冷那啥,立刻便立起了眉毛。
正想摆哥哥的谱儿找茬儿呢,薛雯自己猛地回了神儿,一下子抬起头来,两个眼睛亮晶晶地兴奋道:“是了!是了是了,‘天公不作美’,既然是钦天监让皇兄多等这十六天,那便还从钦天监下功夫就是了!”
······
钦天监,掌察看天象,推演时节,制定历法。
钦天监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名叫甘尝,乃是一个正九品的小小监侯。
芝麻小官,他起的作用也并不必大,只要···隔三差五地将近些时日以来上头命他们监测的事项报与一个会定期来找他的小公公,就足够了。
——就有比他稀薄的俸禄还有丰厚的赏银拿,何乐而不为?
最近,钦天监就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甘小监侯终于能回报不知名的大人物付给自己的报酬,十分雀跃,急忙具言以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几日前,钦天监竟然来了位凭空冒出来的监副!
此人名叫马祖昌,据说乃是吏部尚书慕容文臣所荐,是慕容大人同门的师弟,更是位世外的高人。
一开始,甘尝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马大人,一来竟然就坐上了监副的位子,仅在监正一人之下···要么都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呢,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然而,又转念一想到监副没比自己好多少的薄禄,和自己这些年被神秘莫测的大人物看中后积攒下来的家底儿,顿时心里平衡了不少,没那么酸楚愤懑了。
至于说他是什么世外高人,嗐,不算什么大名头,甘尝个小杂碎还时常自诩茅山子弟、鬼谷子后人呢,都是吹嘘的噱头罢了。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马祖昌···好像还真有点儿邪门儿!
这人来了也不坐差,也没人管他,他先是自个儿忙里忙叨地鼓捣了一场祭仪,接着,乱了大半个月的天气好像真就被他这一手给理顺了一样!也不闷也不热了,终于算得上是秋高气爽了。
一传十十传百,这么一件事被越传越邪乎,马祖昌也因此事而得到了圣上的召见,相谈甚久。
也不知他在御前是有了什么惊人的表现,这次面圣后,原本的李监正就一纸圣旨,灰溜溜卷铺盖卷儿走人了,那“从天而降”的马祖昌则正式成了钦天监监正,掌一切事务。
甘尝这人倒还行,挺正派的,人家有本事他就认,并没有故意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歪曲事实。
——如今供职酒醋面局的坤宁宫旧仆小米子,强忍着耐心听甘尝在那儿没完没了地替他们“马大监正”一番吹捧,时不时还得假笑着接两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