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神情闪过片刻的哑然,又很快被另外一种酸酸麻麻的肿胀情绪所替代。
他粗粝的手指不停擦着乔佳觅的眼泪,却一直擦不干。
顾肆低声道:“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么?别哭了,你哭的我……”
哭的我一颗心都要被揉碎了。
乔佳觅难受极了:“你明明很疼,偏偏要说不疼!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连最基本的感受都要隐瞒!既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在一处?干脆一拍两散,各回各家不好么!”
顾肆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乔佳觅会有这样的想法。
男人思索了片刻,才认真道:“我并非不把你放在心上,只不过是不想让你担心罢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佳觅,你应该明白的。”
乔佳觅不停摇头,眼泪也扑簌掉个不住:“我不明白!我就知道你在瞒我!”
顾肆只好道:“是……受了伤是会疼,可今日的伤不过是在我身上留下一记刀痕,并非致命的重伤,那疼痛也并不是不能忍受。我觉得不必说出来。”
乔佳觅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一双水光潋滟的美目,仿佛被春雨打湿了的杏花,勾人心魄的同时,让顾肆分外怜惜。
她仍是摇头:“你总在敷衍我……这样的伤还算小伤么?”
顾肆并没有刻意哄她,只是认真道:“刀剑无眼,在边关打仗时受的伤比这要多得多,更严重的也有。这些我都习惯了,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是有意要在你面前逞强,亦或是瞒你什么。”
乔佳觅讶然,止住了哭。
她知道他在边关吃了很多苦,也受过不少伤,却没有真真切切地直面他流血的模样。
她的声音干涩:“你在战场上,也经常受这么多伤?”
顾肆这个时候并没有试图隐瞒,而是一五一十道:“异族都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同他们打仗,不能有分毫的怯意,否则等待我们的只有被敌军撕碎的下场。即便是流血、受伤,只要有一口气在,便要继续战。”
男人的声音清晰坚定,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再正常不过的道理。
乔佳觅双眼中的雾气慢慢弥散,眼神却紧紧盯着男人的双眼。
顾肆笑了一下:“如今虽已不在边关效力,可军旅生活到底改变了我——今日的伤,对我而言当真不算什么。”
而此时的乔佳觅,已经顾不上方才争执的内容了。
一想到顾肆或许是靠着一股执念才在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上活下来,并且成为获胜的那一方,乔佳觅的心仿佛被一双大手给用力攥住,让她有些不能顺畅呼吸。
她总在责怪顾肆不了解她的想法、怨恨他前世对孩子们的冷漠、害怕他莫名的突如其来的改变……
可是她可曾有过一点想要真正了解他?
了解他从军的这两年,究竟经受了什么,而那些对她而言单单是想想就可怕的经历,又如何塑造了他?
乔佳觅重新低下了头,眼底开始蓄起水意。
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仔细为他的伤口上药。
顾肆的声音又低沉沙哑了几分:“佳觅,抬头。”
乔佳觅不为所动。
男人双臂微微支起了上身,麦色的肌肉隆起形状完美的线条。
他倾身上前,凑近了乔佳觅的脸。
乔佳觅的手微微发颤。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空气中的灼热将她双目中的泪意蒸腾掉,只留下让人心中格外躁动不安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