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年近五十,把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当成眼珠子来疼,眼看大事将成,惊闻噩耗,陈寅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背过去,若非是他多年征战,大约是挺不过这一劫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仍旧是遭了不小的罪,几副汤药灌下去,到第二日才醒,气势汹汹地带着人来缇刑司要人,然而陈恪身为禁军统领,他的死危及宫城安危,即便是闹到君上面前,此事也不可能交给陈寅来处置。
更何况季秀林刚刚受了罚,“闭门谢客”,对于梁王的“拜访”也好,“威胁”也罢,一概不见,往日里嚣张跋扈的缇刑司一下子成了软绵绵的一团,纵是千钧的拳头下去,也能化之于无形。
若是平时他与季秀林针锋相对时,他反倒可以强硬将顾家定罪,然而此时正是敏感时期,他终究是不敢将缇刑司招惹地太过——季秀林是只见人就咬的恶犬,若是当真逼急了他,陈寅当真怕他坏事。
此间种种权谋交错,陈寅哪怕是恨不得将顾家千刀万剐,也不敢真的动手。
岳琅之听闻此事更是着急上火,试图翻墙去顾家时直接让缇刑司给抓了,吓得岳重当天就亲自带了一整套价值千金的白玉罗汉像给何识君松了过去,这才让岳琅之安全回家,随后他就被岳重直接关在了院子里,半步都不许踏出去。
因为陈恪的死,朝中充斥着山雨欲来的意味,反倒是被带走的顾以牧一片平静。
何识君并未直接告诉她让她做什么,只是找了间院子让她住在里面,到了第二日才命人将她带到了缇刑司的铁牢前。
缇刑司的大牢对于齐国百姓而言基本等同于阎罗地狱,号称没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无论你是朝廷命官还是江洋大盗。
然而这地方给顾以牧的感觉却并没有那么糟糕,最起码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阴冷腥臭,牢房修整得甚至很还算干净,单人单间,在牢狱中称得上“豪华”。
顾以牧跟着一个缇刑卫兜兜转转,来到了牢房的最深处,这里的光线已经非常不好了,沿路都点着油灯,晃动的烛火把顾以牧的影子映得有些扭曲,深秋的冷意沁了进来,顾以牧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公子,到了。”
面前是一扇石门,顾以牧正有些疑惑这儿是哪儿,石门在此时就已经打开了,那缇刑卫恭敬地低着头,顾以牧半点停顿都没有,举步走了进去。
尽头的屋子并不大,四面都是夯实的石壁,上面挂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刑具,在明亮的灯火下一目了然,顾以牧一进来就看见了那个一身粗布麻衣、坐在书案后面的男人。
顾以牧知道何识君昨日出现在顾府肯定是季秀林的命令,但却没想到他会亲自见自己。
但她的惊讶不过是一瞬间,她飞快地露出一个笑容,笑嘻嘻地向季秀林行礼:“草民顾以牧,见过督主,督主伤势未好,不宜久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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