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一走,顾淮南就回病房。
他倒不是要时刻关注薄郁情况,而是小唐又发了不少邮件,他得看看,否则小唐说不定今晚就飞过来。
顾淮南回到病房时,不见薄郁人影,床头柜有张留言小纸条,薄郁说他下楼去散步,等会儿回来。
顾淮南不疑有他,薄郁这几天经常独自下楼散步,他也不担心,顾自忙活自己的事。
而另一边。
江左坐进轿车驾驶座,正调整后视镜时,忽地背后响起关门声。
他立刻扭头,看向后排座,对上少年那张苍白俊秀的脸,以及对方冷得像冰的眼神。
江左稍稳心神,笑着问:“小郁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薄郁说:“他让你跟我聊什么?”
江左不答反道:“你来找我,你顾叔叔知道么?”
薄郁闻言却没说话,只随手从靠背垫的袋子里抽出一张名片,那张名片是江左前段时间打印的。
“你是精神科医生?”
薄郁随意地扫视着手里的名片,动作不紧不慢,丝毫没有小孩子的拘束与青涩,反而很沉稳。
他给江左一种上位者的气魄,奇怪的是,明明眼前的小少年只是初中生,再早熟稳重,也不该是这样。
江左莫名感到细思极恐,仿佛置身《孤儿怨》的故事中,有种很真实的身临其境。
薄郁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很古怪,他并不在意,不着痕迹地将那张名片收走,说:“如果是顾叔叔请你来给我做心理疏导,那没必要。”
江左说:“他也是一番好意,你这样拒绝,他会不高兴。”
话落,薄郁倏然朝他抬眸看来,眼神格外凛厉。
尽管江左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依然因为这眼神不寒而栗。
像一把寒气森森的尖刀架在脖子上,随时会刺穿喉咙。
江左喉咙一紧,“你——”
“你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薄郁淡淡地看他,神色没那么冷,“下次我会配合你。”
江左:“?”
薄郁开车门,“下次见。”
砰。
车门被关上。
直到薄郁消失在停车场入口,江左才长舒一口气,然后又觉得好笑,他居然会怕一个小孩子。
江左心说,自己最近真是看电影看昏头了,怎么可能有小孩子跟成年人融合在一起的事,又不是科幻剧,自己一个医生,也胡思乱想。
恐怕是工作太累的缘故。
他边安慰自己边发动引擎,准备回去休整休整。
*
顾淮南忙完工作不见薄郁回来,正要给他打电话时,门口传来动静,薄郁开门走进来。
顾淮南看他说:“今天去哪里散步了,这么久才回来啊。”
薄郁回答,“在楼下……咳。”
他咳了一声,顾淮南就没心情再问,拿过旁边衣架的外套给他披上,又倒了杯热水捧着。
今天是阴雨天,虽说没下雨,但温度降了一些。
顾淮南想薄郁眼睛快点好,就格外注意他的健康,加上医生担心他免疫力的问题,不得不重视。
不过顾淮南很疑惑,薄郁学拳击也快一个月,体质还是很差么。
“顾叔叔。”
薄郁忽地开口喊他。
顾淮南看他,“?”
薄郁问:“顾叔叔,如果我眼睛一直治不好,往后都看不见,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累赘,不要我?”
他小心翼翼地望着顾淮南,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幼犬,希冀又胆怯地望向自己的主人。
顾淮南一贯神经大条,也抵不住小孩子这样看着自己。
他伸手安抚性地摸了摸薄郁的脑袋,说:“胡说什么,我把你带回家,肯定是想让你好好长大。”
薄郁闷声说:“可是你之前要把我送给别人。”
顾淮南被他说得一噎。
薄郁见他不说话,微微抿直嘴唇,问:“顾叔叔,你以后还会把我送给别人养么?”
顾淮南顿时愧疚上头,“不……不会,以后你跟我住,除非你自己想走,否则我不会赶你走。”
薄郁眸色一亮,“真的么?”
顾淮南看他这么高兴,心里很不是滋味,怪自己随便把人领回家,没考虑过后果。
思来想去是自己责任更大,养薄郁到十八岁就养吧。
顾淮南点头,“嗯,真的。”
薄郁立刻露出很高兴的笑脸。
……
因为薄郁的眼睛迟迟没有恢复,医生建议他们转去别的医院看,并给顾淮南推荐了他的老师。
顾淮南又带薄郁去找这位老专家看,对方做检查,让顾淮南离开诊断室,顾淮南没多想,起身出去。
十多分钟后。
薄郁走出诊断室,但他药用眼罩已经摘了下来。
顾淮南问:“怎么摘了?”
薄郁说:“医生说多见阳光,之后慢慢会恢复。”
顾淮南表情惊奇,神色若有所思,好像在想什么。
薄郁不紧不慢地补充,“但医生说恢复时间不一定,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很多年。”
闻言,顾淮南被迫打消往后把薄郁塞给别人养的想法。
顾淮南进去跟专家聊了几句,大抵是问注意事项,专家说的跟薄郁说的一样,他也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