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儿就这么被赶出了西门家。后来他几度想偷偷潜回去,从少爷住过的院中偷些财物出来,但每次都被人发现,打了出去。
直到有一天被打断了一根小指头,他才终于熄了这个心思,像条流浪狗般,双手空空地回了淮阴。
当年,他背着少爷渡过淮河来到淮阳,是两手空空而来;而今回去,也是两手空空而回。
耿老儿一口气说完,老泪潸然,哽声道:“淮阳那些人都是畜生啊,真的没有良心啊。”
江玄冷冷一哂,不置可否。
姜虞留心看了看耿老儿的右手,果然发现他右手小指头齐根而断。
她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对于耿老儿而言,他家少爷是天是地,是被人冤枉;可对江玄而言,他就是个罪无可赦的刽子手。
江玄问道:“你一直说西门闻雁是被冤枉,难道游仙村那件事另有隐情?难道那上百条人命不是死于他的剑下?”
耿老儿被问得一窒,半晌无言。
过得许久,他才慢慢说道:“如果一把剑杀了人,那该抵命的到底是这把剑,还是用剑杀人的人?我家少爷充其量不过是某人手里的屠刀罢了。”
江玄眸光冷厉,寒声逼问道:“是谁手中的屠刀?”
耿老儿面露惧意,显然纠结该不该说。他挣扎了许久,忽然抬手摸到腰间那个已经破得豁了线的储物灵囊。
像他这样的下仆,本来是没有资格佩戴任何法器的。
但他家少爷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仆人,在少爷心中,他就是相依为命的长辈。
少爷进入福安堂后,领到第一笔月俸灵珠,就偷偷买了个储物灵囊给他。
少爷那时说:“耿叔,你年纪大了,总是丢三落四的,有了这储物灵囊,就可以把东西都装在里头。要是丢了,只要念念法咒,就能把储物灵囊找回来了。”
后来少爷还送过他许多东西,什么名贵的山水字画,金银珠宝他都见过了,唯有这只储物灵囊一直戴在身上,哪怕后来被赶出淮阳,他都没有丢掉。
可是他家少爷不知道啊。
如果当年不是他偷了夫人的私房银子,少爷可能就不会变成一个孤儿。
他总是吹嘘自己为少爷做了许多,实际上呢?
如果他当年没有背着少爷渡河去淮阳,少爷是不是就能安度晚年,长命百岁了?
哪怕没有泼天富贵,至少也可以过上安详宁静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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