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陶泽忽然道:“那姑射山几百年没人进去过,我看那女观主和她那些弟子又都挺邪门的,我若是去姑射山,这一程岂不是很危险?”
孟长青道:“你才知道到啊?!我不是早和你说了几次了。”
陶泽一时语塞,降头被解开了似的,半晌才道:“那我到底还去不去?”
“首先我们现在知道一件事,就是她那一日不是蒙你,真的如她所说,那你这一趟怕是躲不开。”孟长青心里头念着这事好些日子了,他没想到陶泽比他还不上心。
一旁的吴聆也对着陶泽道:“你不必怕,她没什么必要与你过不去,清阳观弟子做事虽然不守规矩,但他们修的不是邪道,你只要不招惹他们,他们犯不着害你。”
陶泽没了声音,似乎在思索,“我刚刚……你们看我现在去诚恳地道个歉还来得及吗?”
孟长青没忍住笑出了声,下一刻,门口传来声音。
三人一起回头看去,是个长白弟子,神色有些惊慌,仿佛是被吓着了,对着吴聆道:“师兄,那些邪修出事了。”
孟长青闻声心头一紧,吴聆站了起来。
三人赶到关押邪修的地方,屋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谢怀风与李岳阳并排而立,站在最前头,李岳阳负着手没说话,谢怀风手中扇子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孟长青走上前去,血腥味扑面而来,那副景象一下子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定了半晌,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邪修横躺在地上,全都没死,但是现状极为凄厉,修为与根骨全部被夺,身体几乎缩成了婴儿大小,头颅却还是原来的大小,面目极为痛苦狰狞,血从七窍中渗出来,遍地都是散着腐臭味的血,这群邪修挣扎着朝孟长青他们爬过来,似乎要求死,嘴里发出类似与婴儿的哭声,痛苦地嚎叫着,皮下青筋肉眼可见地根根断开,血灌进去,那婴儿大小的身体逐渐鼓胀起来。
吴聆拧了下眉,问一旁的长白弟子,“怎么回事?”
“昨日中午那清阳观弟子出门,傍晚回来时对我们道,一共二百六十七位邪修魂魄全部收拢完毕。今日一大清早,他们派人过来,说是要处理剩下的事,这是他们自己门户的事,我们也不便阻拦,我们几个师兄弟就出去了,一炷香后推门进来,所有邪修都变成了这副样子。”
吴聆问道:“问过他们了吗?”
“问了,他们说,按照清阳观门规处理的。”顿了下,那弟子道:“我们同他们说,道门早就把夺取修为的道术划为邪术,他们说这是他们门中的事,与道门无关。”
吴聆望着那些邪修没有再说话。
这两日清阳观的弟子在外追捕邪修,比起清阳观的手段,他们道门中人真的是太手下留情,在那些清阳观弟子的手上,邪修但凡挣扎,修为立刻被吸走,当场魂飞魄散。除此之外,清阳观还不耐烦地额外多费了很多工夫,将那些邪修原本的身体给一具具地找回来,腐了烂了都要一具具扒出来,把魂魄塞回去,然后再处置他们。
前一阵子长白与玄武弟子对清阳观的做法不置一词,那是顾忌着邪修留在城中会残害百姓,又加之他们其实私心里也觉得这些邪修罪无可赦,许多人于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闹成今日这样,便有些过了。
这么多邪修的修为,连带着邪修化入体内的那些古蜀灵兽的灵力,全部被夺走,活着的邪修仙根被刨断,连带着根骨也被活生生削走,死了的邪修魂魄塞入尸体,且故意保留他们的意识,手段之残忍,放眼整个正统道门也是绝无仅有。
并非说这些邪修没错,而是这手段,过于血腥,过于像是邪道手笔了。
那些求死不得的邪修发出的声音渗人无比,有如厉鬼凄号。
一旁的谢怀风握着纸扇道:“真是绝了,生不能生,死不能死,体内还被塞了仙灵,少说还能活个二十多年,以后就只能这样活了。”
那些邪修似乎听懂了谢怀风的话,叫声之凄厉让许多玄武弟子都退了两步。
陶泽在一旁已经看呆了,半晌才道:“清阳观……够狠的啊。”
谢怀风思索片刻后,道:“狠倒是算不上,只是这些手段,确实不是正道中人敢用的,而且绝了的是外人也没法说什么,这是他们自己的弟子,真要论起来,这是他们的门户事。”
吴聆看了会儿那囚室中的场景,半晌才道:“再关押半个月,然后用降魔阵镇杀吧。”
谢怀风一下子看向吴聆,手中的扇子顿了下,他没有接话。
吴聆转身走了出去。
孟长青看了会儿那场景,也转身离开。
孟长青与吴聆一回到屋子中坐下,孟长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忽然被扯住了,他低头看去,陶泽不知道是什么跟上来的,直接挂在了他的胳膊上。
“我……我能不去清阳观吗?”陶泽连声音都在颤抖,“那也太狠了,这清阳观还能去?”
孟长青道:“清阳观女观主那一日说的应该是真的,你若是不去,万一真的变不回来了,你就只能当蛇了。”
陶泽一下子失去了声音。
孟长青表面上还算镇定,其实心里也受了不小的冲击,那画面确实令人汗毛直立,陶泽的心情他也能理解,沉默半晌,他低声道:“我同你一起去。”
陶泽抬头看他,“什么?”
“我同你一起去清阳观,再与你一起回来。”
陶泽猛地一下扯住了孟长青,“这可以!”
一直没说话的吴聆看着孟长青,终于,他低声开口道:“我陪你们两人去吧。”
一人一蛇同时看向吴聆,下一刻,陶泽啪一下朝吴聆甩了过去,挂在了吴聆的肩上,“吴师兄,太多谢你了!你真是个好人啊!”
吴聆感觉到肩上的冰冷感觉,微微一僵,半晌才低声道:“不、不用谢,我本来就是奉师命下山帮你们的,没事的。”
黑蛇猛地缠紧了吴聆的胳膊,“吴师兄,你真不是个一般人,仗义!真的仗义!这份情我记下了!”他说着下意识勒紧了吴聆的胳膊,似乎要表达下自己的激动与感激。
吴聆又是一僵,似乎抬手想推一下贴在他脖颈上的蛇尾,悬在那里了很久,仍是没推,浑身僵硬地由着那黑蛇狂蹭着,“我……”
孟长青望着吴聆尴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吴聆无论是从修为还是阅历都比他强许多,若是吴聆能与他们一起去清阳观,不用多说,这一程自然安稳了许多,他看着吴聆许久,低声道:“多谢。”
吴聆被那黑蛇勒得正手脚不知道这么放,闻声看向孟长青,半晌才低声道:“没事。”
孟长青伸出手,一下子扯着那蛇的脑袋,一把将蛇用力拽了下来,他对着吴聆笑笑。
吴聆对着他道:“清阳观说到底不是邪道,不用过于忧虑。”
陶泽不顾孟长青的拉扯,死活要靠在吴聆手上,他大声对着吴聆道:“吴师兄!出门靠朋友,这话说的真没差,有吴师兄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我们也不说谢,只说一句,他日你若是用得上我们师兄弟的,我们绝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