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节(1 / 2)

结果却是海勒主动抱住了哈立德,在他的怀里一边抽搐一边哭泣。哈立德这才顺水推舟的抱住了海勒,轻抚着她的背,温言细语的开始安慰她。

“死亡是件这么令人悲伤的事情吗?”雅典娜凝望着伤心欲绝的海勒用法语问。

成默缄默了好一会,当嘴里的那颗水果糖融化殆尽,才就着那一丝回甜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知道千百年来人们都在思考死后会怎么样,而宗教之所以能安抚人心,就是因为它解决了这个问题,不论是轮回,是天堂,还是复活,都是在告诉人们不要伤心,你爱的那个人死后也会过得很好。宗教之所以在越是战乱的地方,越是能够扎根人心,就是因为它能帮助人们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刚才在车上,哈立德不是曾经提起过jd教的概念‘复活’吗?当时我就想起了《雅各书》五章十六节说:所以你们要彼此认罪,互相代求,使你们可以得医治。义人祈祷所发的力量是大有功效的。”他停顿了一下,看向了那株在冷风中摇曳着的胡杨树,“我现在时常会觉得,有信仰的人真的很幸福,他们能够心安理得的获得安慰。而我只能在梦中,在梦中,握着他的手,跟他说一声再见……”

“你不是在说谢旻韫?”

“不。”成默摇了摇头,“我是在说我的父亲。我提起这件事,是因为在他葬礼的那天,我并不是那么的悲伤,那种感觉很奇怪,当时我以为我是因为能够理性的认识死亡这件事。后面当我得知一些事情的时候,猛然间感觉到非常后悔,于是悲伤反而来得更加猛烈……所以你问我死亡是不是件令人会如此悲伤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也许是,也许不是,但如果,如果能好好的道个别,总不会那么遗憾……”

雅典娜陷入了思考,像是灵魂游离在了躯壳之外,等海勒停止了哭泣,她才回过神来,轻轻说:“我刚才没有窥探你的思想。我是从你说我们在西格尔点见面猜出来的……”

“西格尔点么?没想到你也会去揣摩一个人的心思。”成默很是意外的说。

雅典娜没有回应成默的疑问,她呡着嘴唇,瞳孔里闪烁着一丝难以解读的光芒。

戈壁上的风越来越大,冰冷的晚风摇晃着树叶沙沙作响,海勒站在风中喃喃低语:“苏珊的梦想是成为一位自由女性,她的偶像是薇安,她是一名伟大的战士,伟大的女性……”

“大库卡的梦想是解放库区(酷儿德自治区),她曾经说:将来我的姐妹们会以我为荣。”

“小库卡说:我将用生命去追求女权解放……”

“萨莉亚说:我想要拥有自由,想要自己想爱谁就爱谁,想要拥有自由穿裙子的权利!为此我将追随我们的烈士——艾丽娅和奇兰的脚步,去完成我们的使命。”

海勒闭上了眼睛,庄重的说:“我们将誓死追随烈士的脚步,沿着他们的道路前进,烈士永生。”

风儿带着她们的梦想吹向了远方……

……

被子弹击中了大腿和手臂,马瓦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体温在快速流逝,他的双眼发晕,视野变得模糊,方向盘也沉重极了,他渐渐的松开油门,想让自己趴在方向盘上就此睡去。

忽然之间,一束温暖的金色光线笼罩了他,像是初夏和煦的日照。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此时此刻,他不是在寒冷黑暗的荒野戈壁,而是在阳光灿烂的热带沙滩。

“神迹么?又或者我已经死了……”马瓦斯扭头看了眼战死在了副驾驶座上的伙伴,他手中紧抓着珍爱的ak74m,眼睛还睁着,却像只布偶无力的靠在门边。马瓦斯想要叫醒伙伴,艰难的用嘶哑的喉咙说道:“贾法尔,快起来看造物主降临了……”

已经死去的贾法尔自然没有办法回答他,玻璃破碎的声音响了起来。

马瓦斯回过头,就看到挡风玻璃已经碎成了蛛网,一只黑色的高跟鞋尖陡然间踩破了挡风玻璃。在绚烂的光线中,那些破碎的玻璃渣子就如同散落一地的珍珠,散发着迷人的光线,在这堪称迷幻的场景中,比光芒还要璀璨的是站在引擎盖上的一个红发女子。

晚风吹拂着她蓬松的红色长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那双狭长妩媚的眼睛比月牙更勾魂夺魄,尤其是那双绿色的瞳孔,像躲藏在黑夜里的波斯猫,翠绿的宛若会发光的宝石。

马瓦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妖冶漂亮的女人,就连酷儿德人里最漂亮的少女海勒都远不如她。

眼前这个女人就像是庙宇里的大理石雕塑一样完美。

如果她不是穿着质地光泽的收腰西装和紧绷着屯部的超短裙,笔直的大长腿上还套着诱人堕落的黑丝,马瓦斯一定认为他看到的就是天使。

但她显然不是天使,而是来自地狱美到令人害怕的——魔鬼。

还在高速行驶的丰田皮卡被她一脚踩得翘了起来,像是直接竖起来的海盗船,而那个诡异的红发女人,像是枚钉在引擎盖上的钉子,完全不把伟大的牛顿放在眼里,就在马瓦斯的眼中横了过来,几乎与地面平行。他听到了安全带断裂的声音,却只能睁大了眼睛,徒劳的盯着对方那艳丽的脸庞,从驾驶室里滚了出来。

当他滚到红发女郎的脚下,对方一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上,阻止了他掉落地面。而丰田皮卡也发出“吱嘎吱嘎”的哀鸣,紧接着后轮“嘭”的一声落在坚实的戈壁之上,溅起了数不清的尘土。

马瓦斯能明显的感知到那枚尖锐如刀的高跟鞋跟,插在了他的肋骨之间,他甚至能听到鞋跟与肋骨摩擦的声响,那声音简直令人牙齿发酸,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也不知道服用了过量的“芬乃它林”的缘故,还是自己早已经油尽灯枯,对痛感完全麻木的缘故。

总之,他只是咳了两口血,就如同条死鱼,认命似的躺在引擎盖上一动不动。

“车开的不错啊!”

红发女郎低头俯瞰着他微笑,马瓦斯却装作听不懂英文,只是仰望着头顶无垠的星空。他感觉不到疼痛,却能够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如此致命的关头,他却想起了小时候,母亲总会在夏天的夜里抱着他,唱着酷儿德歌谣哄他入睡。那时候他还住在大马士革,父亲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修车厂,而他从小也对汽车感兴趣极了,别人都嫌弃机油味和汽油味难闻,只有他甘之如饴。

他从小就喜欢跟着父亲泡在修车厂,研究各种汽车部件。长大后最热衷的事情,莫过于开车了,相比女孩,他更喜欢汽车。他记得最疯狂的一次就是把客人放在厂里维修的宝马m3开出去溜了一圈,虽然没有出什么事情,却被父亲狠狠的打了一顿,直到皮开肉绽。母亲抱着他哭,不过他觉得那挨一顿打非常值得。他当时想,自己将来一定要成为正儿八经的赛车手,光明正大的开各种好车,却没有料到战争改变了一切,炸弹炸毁了父亲的修车厂,也炸死了他的父亲和母亲。

而他没能开上赛车,只能开武装皮卡。

“听不懂英文?”红发女郎满脸狐疑,“你想不想活下去?”

马瓦斯依旧无动于衷,他感受不到疼痛,也不觉得冷,只觉得被这个女人踩在脚下,有种莫名其妙的舒适感。

“见鬼,天选者系统为什么不配一个翻译系统!”红发女郎抬起了右脚,将高跟鞋从马瓦斯的胸膛上抽了出来,立刻鲜血就从那半个硬币大小的血洞中涌了出来。

马瓦斯只觉得甜腥的味道沿着气管泛了上来,血液卡在了他的喉咙处和鼻腔里,让他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翻译!医生!”红发女郎高声喊道。

片刻之后,一个提着医药箱的男子和一个裹着头巾的士兵跑了过来。提着医药箱的男子开始给马瓦斯止血、打针,给他治疗伤势。

而裹着红头巾的士兵开始做红发女郎的传声筒,翻译站在皮卡前轮边,偷瞄了一下红发女郎绷着光滑黑丝的大腿,吞咽了一口唾液说:“希施大人问你,还想不想活下去?”

马瓦斯冲着红发女郎“嘿嘿”一笑,“我听得懂英文。”他笑得无比畅快,像是获得了某种愚弄强者的快感。

红发女郎捋了一下被冷风吹乱的长发,也对马瓦斯甜美的微笑,她飞快的撩起大长腿,用鞋跟挂过了翻译的太阳穴,刚才还盯着她大腿眼神炯炯的男子。

正帮马瓦斯治疗的医生吓得浑身一颤,瞬间坐倒在地上,顿时打着摆子满脸恐惧的哼哼了起来。

马瓦斯只是闭了下眼睛,躲避那些溅在脸上的血滴和脑浆。

红发女郎抬脚踩住了马瓦斯的脸,将鞋跟抵在他的眼球上方,轻笑着说道:“如果不想你的头颅……被我的高跟鞋一点一点的踩爆,就老实交代车上的人是怎么离开的。”

也不知道刚才医生给他注射了什么,马瓦斯的身体摆脱了麻木,机能恢复了很多。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终于体会到了一种锥心刺骨的疼感,整个人痛到每一寸肌肤都在痉挛。

马瓦斯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还是忍不住惨嚎了起来。其实他并不害怕,只是实在是太痛了。温热的血液像是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的指甲抠住了引擎盖,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他想:“这漆面做得实在是太糟糕了,一点也不光滑。”

“别发出令人讨厌的声音。”红发女郎将高跟鞋从他的脸上挪开,又踩住了他的右手,像是碾烟头般轻轻的碾了几下。

马瓦斯听到右手指节碎裂的脆响,他倒抽一口凉气,剧痛从手传到大脑,头颅仿佛被什么东西撑开,膨胀到要完全碎裂。他的身体在红发女郎的脚下不由自主的蜷缩了起来,像只被煮熟了的虾米。

马瓦斯觉得有些伤感,他知道他以后也许再也不能开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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