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看娇纵的康乐眼不顺, 对着这个最小的妹妹却是极喜欢的,就连声音也放轻了, 生怕吓着人似得,低声哄着道:“你是我妹妹,我自然是要依着你的, 这布偶可以给你抱着玩, 但因是三哥头回送给我的节礼,我就不能给你了,不过也无妨,三哥这回送节礼进宫的队伍还随行的有绣娘, 说不得她也会缝制这个, 待一会儿你随我去母妃那里问问,若是她会这个手艺, 就给你也缝制一个好不好?”
听到康安愿意将布偶给她抱,还要给她也缝依样缝一个, 康月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个羞怯的笑容,抓着袖子的小手握的更紧了,声音却比方才大了些:“谢谢七姐。”
有了康月开这个头,八公主顿时也嚷嚷了起来,康月抓着袖子她不好去抢,干脆就拽着康安棉衣的下摆,虽年纪不大但偏爱肉食,力气又天生比旁的公主要大些,这一使劲险些将康安拽下来,还是七皇子吃了一惊从旁拖了一把康安才重新坐稳了,笑着掐了一把康娉小脸上的嫩肉,假做生气吓唬她道:“瞧你这一身虚肉,都快顶上九妹两个宽了,每回做衣裳都比我们要多费些布料,你再这样下去走路都要喘了,还怎么同我们玩耍,还不快减些肉下去,你若是答应我每日少吃五块肉,我就让绣娘也给你做一个,你愿不愿?”
一边是爱吃的美食,一边是让人眼馋的新鲜玩意儿,康安这个难题顿时让康娉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两难抉择,好生思虑了一会儿,才一咬牙,决绝道:“肉少吃五块总还能吃着,可这布偶却是别的地方寻不着的,我答应七姐,每日少吃五块,但是我有一事想求七姐,七姐能应下我吗?”
只要不是六公主,康安对别的公主都很和颜悦色,笑着道:“你先说来听听,若是我能办到的,自然能应你,若是我不办成的,那就没法子了。”
八公主与七公主差了没两岁,再者一个天真娇憨,一个机灵聪慧,实在没有能起冲突的地方,因此两人打小感情就颇为深厚,康安话说完康娉也不与她客气,认真的道:“七姐知晓我母妃身子,自打几年前生过一场大病后就一直不好,尤为畏寒,近几年一入冬越发不能起床,我求七姐一声,能不能将那绣娘和工匠借我使唤使唤,给我母妃也做一床软和厚实的被子,寝殿也收拾的暖和些,好让她能舒坦一点。”
康安倒没想到康娉是因这个事求她,不由愣了一愣,很快又回过神笑着道:“自然是行的,不过我也只是听三哥派来押送节礼的管事说的,具体是要怎么收拾,我却知晓的不清楚,不如这样,你先同我回芳菲殿问一问那管事,若是当真能将寝殿收拾的暖和,我再禀明母妃让那绣娘以及匠人随你回去,你看好不好?”
康安这话只是谨慎起见,又不是拒绝了她,康娉自然不会有异议,当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拽着棉衣的手也越发紧了:“谢谢七姐。”
姐妹三人话说的开心,站在一旁的康乐却看的不高兴了,眼睛里的怒气几乎要喷出来,脚一跺就要上前跟康安理论,却听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句懒洋洋的男声,很是和煦的道:“你们几个挤做一堆是又听着什么有趣传闻了?”
几个皇子皇女都回过头去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五皇子六皇子走到了离几人不远的地方,正一脸温和笑意的看着她们。
尤其是五皇子,颇为圆润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看着就让人心生亲近,就连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康乐也下意识的停住了想上前找麻烦的步子,脸上不由自主的挤出个笑容,抢在别人前头开口道:“五哥怎地也往这个方向来了?平日里不是向淑妃娘娘请完安就要出宫去的吗?莫非也是听说了三哥送节礼进宫一事,想要去惠妃娘娘宫里看个热闹?”
虽说康乐抢在别人开口前说话是以防别人告状,但五皇子不止将方才几人争吵的情形看了个清楚,往常进宫也没少听到这个妹妹的传闻,因此脸上即便还是笑着,眼神却冷了下来,点头带着些疏离道:“六妹妹所言不错,为兄正是听说三哥送了节礼进宫,便同六弟一起来看个究竟,既然大家都是要往惠妃娘娘宫中去的,那便一同走吧。”
说着在除了六公主之外其他的皇子皇女们头上轻轻摸了一把,便走在其他人前头往芳菲殿的方向而去。
若是往常一众公主皇子定是围着五皇子六皇子说话,但今日因康安新得的几样新鲜东西,连带康乐在内,都是看的目不转睛,更不要说本就性子跳脱,一天也静不下来的六皇子了,他也不端着为人兄长的架子,一路上都在康安身旁问东问西,其他皇子公主也不出言打扰,全都听的认真,越听越两眼艳羡,恨不能往惠妃宫中的路再短些,立时就能看到那些稀罕东西。
出去一个回来了一群,即使惠妃有几分城府,也不免有些吃惊,忙安排宫人又是端椅子又是拿茶水点心忙活了一通,才将这几位小祖宗伺候着坐下来,正欲开口说几句客套话,八公主康娉却急不可耐的从椅子上跳下来,蹦跳着跑到田石头身边,盯着田石头苍白发青的脸看了半晌,然后问他:“你就是三哥指的押送节礼进宫的管事吗?你快告诉本公主,你与七姐说的工匠能将寝殿收拾的暖和起来,是不是真的?”
八公主的举动原先就惹人眼,如今这话一出,其他公主皇子立时就竖起了耳朵,年纪小的不顾忌看的目不转睛,五皇子却顾着身份,面上假意与惠妃寒暄,实则也听的认真。
田石头先前以为自己经了康安惠妃的呵斥逼问已然是有些见识的人了,心里还想着以后若再次送节礼进宫,即便不能面色如常,想来也能应对如流,却不想这念头才在脑子里过一遍,转眼间就跑进来一二三,七八位皇子公主,不由的心底发颤,面色惨白,腿软的几乎瘫在地上,鼓足了好几口气才敢大着胆子回话:“回公主的话,顺王殿下此次押送节礼进宫的差事的确是指派给小人的,公主殿下方才那句话也的确是真,小人此次带进宫的工匠的确能让屋子暖和起来,这还是顺王殿下之藩到封地后想的法子,让人琢磨出了搭火炕的手艺,只需几天的功夫就能搭好,还不费炭,几块就能让这火炕暖和上一整天。”
说到顺王之藩封地后所做的事,田石头下意识滔滔不绝的说了好些,八公主康娉直听的头昏脑涨,好不容易听他说完了,生怕他还意犹未尽的再说上一堆,忙小跑着到惠妃身边,央求道:“惠妃娘娘,我母妃身子不好,这几年病的越发重,自打今年入冬以来越发不能起身了,求娘娘应我一回,让这工匠随我到母妃宫里将母妃住的寝殿收拾的暖和起来好不好?”
惠妃原计划先让工匠在她宫里收拾一个房间出来试试看那法子行不行,再做打算,谁想她还没来得及吩咐,就被康娉求到头上,不由有些为难,想了想低着头与康娉商量道:“康娉小小年纪就能这般为你母妃着想,若让你母妃知道,定然心里十分欣喜,康娉的话我也十分想答应,只是这法子如今只在河北道时兴,还不知在宫里行不行?不如康娉先让工匠在芳菲殿收拾个屋子试试,若是可行,再让工匠去给你母妃收拾寝殿,康娉看好吗?”
听到惠妃没有立即答应,康娉有些失望,但也知惠妃是为她好,便想了想,答应道:“惠妃娘娘说的是,这法子在长安城还是个新鲜事,的确该试过才能用在母妃宫中,那惠妃娘娘就试吧,不过要快着些,这几日越发冷了,母妃每日冷的手脚冰凉,一天十二个时辰抱着汤婆子都不顶事,如今只能盼着这法子有些用了。”
惠妃也知晓宁贵妃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当下也没再打幌子,只痛快的应了一声,康娉这才放下心,又跳回安在康月身边自己的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康月把玩布偶,满眼都是羡慕。
好不容易等到康娉说完话,坐在康月身边的康乐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正想着哭一场在惠妃面前好好告康安一状,好叫她吃些教训,看以后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不尊大小,谁想她才站起身,就听宫外的宫人道:“皇后娘娘驾到。”
宫人这一句高声通传,殿中坐着的人或是惊讶,或是欣喜,可唯独康乐却愤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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