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摇摇头道:“末将提审了一天,走水的工坊不论是管事,还是工匠, 末将都问了, 却没什么发现,毕竟工坊人口众多, 来来往往的,再者每日为了赶工, 大多数人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又如何会去注意旁的?”
“那看守仓房的护卫呢?”谢景安问。
林言回道:“末将也问了,护卫称并未发现可疑,仓房每半个时辰就会有青壮往里头运货品,护卫说昨日运货品进去的都是工坊里的人,并未见到生人,所以末将怀疑,是不是出了内贼?”
谢景安微怔,叹气一声道:“倒也有可能,毕竟工坊招工时只看年纪与身体有无病痛,并未严格核查,是以有些鱼龙混杂,就是有人被收买了去,亦或者本身就有异心,倒也不足为奇,说起来,还是本王人手不足,是该想法子招揽一些能臣,以及训练一支自己的兵马了。”
林言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的道:“殿下的意思是……”
谢景安点点头:“本王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诸事缠身,这才一拖拖到今日,还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待明日就向各州发出谕令,本王要扩招兵马,人数暂定一千,身体强健武艺高强者优先,还要身家清白,不曾作奸犯科,暂不接受当地官员举荐,一旦取录,分田五十亩,每月五两饷银,并一石米粮,绢两匹,再另付十两安家费。”
谢景安说着顿了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想了想,才续道:“以及为兵期间,一日三食管饱,每两日有肉食,表现出众者,本王不忌出身,皆论功行赏,就是你是商家子弟,只要立了功,一样可官拜将军。”
待遇不错,又前景远大,还有安家费,谢景安想着,哪怕百姓还顾忌他之前的名声,但重利之下,应该会踊跃报名。
殊不知这些在林言看来,岂止是重利,简直是骇人听闻了。
林言吃惊道:“殿下,这……这军饷是不是太过了些,分田就罢了,殿下封地人口不多,开垦些荒田出来,也足够分了,只是饷银五两,还另有米粮绢帛,即便是长安拱卫皇城的禁军,也不过就是这些饷银罢了,更不要说还有安家费,末将虽不曾听过有安家费一说,但顾名思义,还是能明白的,殿下看是不是……酌情删减一些?”
“删减?”谢景安皱起眉头,思量了片刻,摇摇头道:“为兵卖命,他们跟着本王,就是把命给了本王,本王焉能不珍视待之,若是本王视他们如草芥,他们又凭什么为本王卖命?再者他们这为兵一走,家里就少了个能养家糊口做重活的,若是家里男丁多还好些,若是男丁少,岂不是一家老幼都没了依靠,他们又拿什么生活呢?本王总要安了他们的心,才好让他们心无牵挂的为本王办差,唯有无后顾之忧,才能一往无前,林将军说可是?”
林言活到如今十六载,无论是在家中听父亲谈论朝事,还是在太子身边,听到的都是对武将的轻视,就是有世家子弟看中他家世与他结交的,言谈举止中对武将也无甚好感,仿佛武将是个粗人,合该比他们这些文人就低一头,若非他习武天分极高,又极其向往沙场驰聘,厌恶尔虞我诈,只怕早就弃武学文了,就连当世名将宋良宋将军亦是那般下场,他又有什么盼头呢?
就连他入顺王麾下效忠后,也不曾想过顺王会文武平等对待,只以为顺王比朝中其他人好些,不会太过重文轻武,直到他听到顺王这番话,才真真切切明白,他效忠的主君,究竟有多么与众不同。
林言第一次情绪这般激动,眼睛里迸发出来的亮光是那般闪耀,猛的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躬到底,几乎哽咽出声:“林言待巡城卫以及日后扩招的众位将士,谢过殿下。”
林言这一谢弄得谢景安有些莫名,茫然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笑着将他搀扶起来按坐在椅子上,道:“林将军这是做什么,本王的将士,本王自该重视,又何须你谢我?若是林将军当真感谢本王,就在扩招兵马这事上多替本王费些心,本王就欣慰不已了。”
“自然的,”林言情绪依旧未平复,谢景安话音一落,就迫不及待的道:“末将身为殿下麾下将士,招兵一事自然要严阵以待,就是殿下不说,末将也要慎而重之。”
“这就对了,”谢景安在林言肩上拍了拍,笑着道:“本王身边最得用的就是你了,不仅仅是巡城卫,就是日后这支扩招的兵马,也要交到你手里,谁叫你这般本事呢?本王没有其他人可用,只好让你能者多劳了。”
听到扩招的兵马也是交给他,林言心中又是一番激荡,连连表了好几句忠心,谢景安初时听着还欣慰不已,脸上甚是高兴,可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想要叹气,瞧瞧,多好的男朋友人选,长的帅,武功高,身材还好,最重要对他十分忠心,如果放在他从前看过的一些文里,妥妥就是忠犬攻啊,上得战场,下得牢房,杀得了刺客,干的过山贼,多么理想的男朋友啊,只可惜……直的。
谢景安几乎忍不住要痛哭失声,连看着那张帅脸都是折磨,连忙摆摆手赶人,生怕再看下去,自己忍不住就要上手了。
林言前一刻还竭尽所能的表着忠心,下一瞬就被顺王从书房里赶出来了,顺王虽对他的语气与平常一般无二,但不知怎么,林言就是觉得他心情不太好。
林言在廊下站了片刻,直到属下来问他是要歇着,还是出府查案,才回过神,摇摇头道:“刘家的事已是板上钉钉,剩下的不过是顺着证词将底下的恶仆捉拿归案拷问罢了,再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当务之急是将刺客一事弄个水落石出,本将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还当着本将的面,在王府行凶。”
林言想来想去,也只想出顺王心情不好,大约是与刺客一事有关,因此其他的事也顾不得了,此时此刻只想将那该死的刺客抽筋扒皮,好生拷问一番问出背后主谋之人,好为他家殿下出一口恶气!
想通了关窍,林言浑身的煞气越发浓重,就连眼神也是一片杀气腾腾,看的他身后的巡城卫将士浑身一寒,战战兢兢的跟着他往关押刺客活口的厢房走。
林言去忙活,谢景安也没歇下,虽还没到他平日起身的时辰,却也差不远了,他干脆去洗把脸清醒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去看过重伤昏迷的沈卫后,就回到书房,开始斟酌着写发往十三州的招兵的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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