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安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圆了,道:“你的意思是,本王失了恩宠,他就宁愿得罪本王,也要保下刘家?”
刘主薄没有回答,但看其态度,也是默认了这句话的,谢景安明白后心情激荡,一时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忍不住嘴角一挑冷笑了几声,而后也沉默下来。
倒不是他不认同刘主薄的话,恰恰相反,他认为刘主薄说的合情合理,只怕与事实相差无几,才忍不住讥笑了几声。
太子贵为储君,理应为天下百姓着想,而他如今都将刘家的罪证搜集齐全了,他不为百姓做主,反而私自压了下来,甚至颠倒黑白,如何不让人心惊?
再者他身为藩王太子都敢如此,若换做其他官员,只怕这趟圣旨不仅仅是斥责,而是降罪了。
还有一点让谢景安惊怒交加的是,他从前以为以原主的身份,哪怕被皇上厌弃,发配到这种偏远的地界儿,也不差什么,顶多是名声难听些,招揽不到什么人才,于他好生发展封地没有什么关碍。
而如今看来,是他又想简单了,他越是用心发展封地,就越是容易走进朝堂重臣眼中,若是太子贤德也罢,可偏偏太子性情多疑,只看重太子之位,并不将百姓生死放在身上,长久以往下去,太子必定恶了他,他身在封地还好,太子尽管有天大的本事,也未必杀的了他,可若是他挑拨离间,给皇上吹耳边风,招他回长安,那他就是九死一生了。
想到此处,谢景安才冷静了几分的心又生出危机感,面上不露什么,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却紧紧捏了起来。
自打接过圣旨后,林言就一直注意着谢景安的神情,生怕他气坏了身子,见状急忙开口道:“太子如今虽权倾朝野,却也并不能只手遮天,若是殿下想将奏折递进宫里,总能有法子,再者刘家一事,实在是骇人听闻,太子越是如此,殿下越是要将奏折递到御前,不然只会让太子一系越发变本加厉,气焰嚣张。”
这也是谢景安担心的,不管太子从前有没有做过这等事,但是在他这里,绝对不能开这个头,不然只会让太子以为他好欺负,日后想怎么拿捏就拿捏他了。
更何况还有惠妃和康安在宫里头,即便是为了她们也好,也得想法子自证清白。
谢景安心里打定主意,沉吟了片刻,在刘主薄和林言颇为紧张的眼神中,猛的开口,将守在外头的崔同喊了进来。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谢景安接了这么一道旨意,崔同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眼睛还有些红肿,仿佛悄悄哭过似得,进来行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谢景安虽挺喜欢这个孩子,但是此刻也顾不上安抚他,吩咐道:“派个人去器械司将许河喊来,本王有事问他。”
这个关键时刻不是喊宿卫或是能出主意的人,反而喊些匠人,当真是让人想不明白,不过刘主薄同林言到底是聪明人,茫然了一瞬,就反应过来,又惊又喜的道:“殿下的意思是,要利用往宫中送礼的时候……”
谢景安点头道:“太子能拦本王的奏折,总不能胆子大到连本王送往宫中的节礼都拦下来,那么大一支队伍,本王就不信他能悄无声息的灭个干净。”
这倒是个主意,刘主薄捋着有些散乱的胡须,赞同道:“殿下这个法子甚好,莫州离长安千里之遥,那么大队人马,必定招人注意,走的又都是人来人往的官道,太子即便有通天本事,也休想不留痕迹将这支队伍除去,不过也要防着他们搜查。”
那就是小问题了,只要他这支送礼的队伍过了明路,有他的名头,那些人不敢大张旗鼓的查,再将东西藏的隐秘些,必定是能递进宫里的。
谢景安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压抑的心情也缓和了点,转而开始想借着这次送什么东西进宫。
他从前只想着好生照应惠妃和康安,如今看来,也得好生维护一下他和原主的皇帝爹的情分,总不能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些情分在,一旦有什么祸事,也有转圜的余地。
今日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底下的人自然也心急如焚,办差的速度都比往日要利落些,谢景安坐在花厅心中的章程还没想全,年纪一大把的许河就带着身薄汗踏进门来。
因是谢景安喊的急,许河连整理仪容的时间都没有,也不知先前是在忙什么,衣衫上都是灰尘,头发也有些乱蓬蓬的,一边往里走,一边用手整理着,脸上甚是不好意思,就要开口请罪,谢景安现下急着准备南下送礼往宫中的事,哪有心思计较这个,不等他说话,就摆摆手道:“不过是衣衫脏污了些,算不上在本王面前失仪,许主事就不必请罪了,本王问你,前些日子让你试着用玻璃烧制镜子一事,如何了?”
自打玻璃成功烧制出后,谢景安就打上了镜子的主意,毕竟这时代还是以铜镜为主,照应出的人影颇为模糊,与后世的镜子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谢景安正嫌银子赚的不够多,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大一个商机,而且镜子的工艺可比玻璃要简单,只不过是比玻璃多几道工序罢了,他手下器械司连玻璃都烧的出来,更何况是镜子。
果然,谢景安才提了个话音,许河就难掩激动,满面红光的道:“小的不负殿下所托,这镜子已然制出来了,只是这镜子的模样还需要琢磨琢磨,但也费不了多少时日,小的来之前匠人们已然有了些想法,想必用不了几日就能做出殿下所说的那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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