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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我听到有人唱歌,是、是那个女人的歌声,她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唱那个,我、我都还记得。昨晚我起夜听到隔壁似乎有女人在唱歌,我当时迷迷糊糊没睡醒,以为自己是做梦可是现在,猴子和花猪都死了,罗大财人不见了,这三个人,不都是欺负过她吗?而罗大财逼死了她!
最后一句喊的有些凄厉,然而这个时候却没有村民去骂他了。庄笙看到,他们每一个人眼里都流露出了真正的恐惧,比看到孟衍掏枪出来时还要害怕。
庄笙稍稍有些意外,男人虽然说的有些颠三倒四,拼凑一下大概能猜出事件原貌只是他没想到,沈桃当年逃走,在这些村民看来,竟然是已经死了么。
你们说的女人,是九年前从这个村子离开的女人吗?
村民们蓦然朝庄笙看来,明明已经害怕到了极点,看向庄笙时却又不自觉目泛凶光,似乎认为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才给村子带来不详。
村长瞳孔微缩,已经放弃了再问他们是什么人,只是沉着脸说道:不可能,那个女人九年前摔下悬崖,尸骨无存,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后又突然回来。
先前的那个男人喊道:可是村长,她当年就是给罗大财当婆娘的,罗大财天天打她,所以她才要逃,结果掉下了悬崖。如果不是她,那为什么全村这么多人,她单单抓走罗大财,肯定是为了报复。猴子和花猪欺负过她,所以被杀了,而罗大财才是她最恨的那个,肯定是要折磨回来先泄恨然后再杀掉。
男人说完,庄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人和其中一名死者是邻居,就住在隔壁,晚上会听到点动静也正常。胆子那么小的人,还怕鬼,这一翻话有理有据,居然说的八九不离十。
村长不信什么冤魂索命的说法,沉着脸扫了一眼人群,村民们渐渐安静下来。
大家分头在村子里找一找,看看罗大财是不是被藏在了什么地方,也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躲在村子里。他说到这里重重一哼,声音透着股威严,不管是人是鬼,谅她白天也不敢出来。
庄笙看他一眼。
不愧是做村长的人,恢复的就是比其他人快,更能镇得住场子。
庄笙也跟着加入搜寻,黎白伤了脑袋,不能剧烈运动,但跟在后面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村子现在死了人,不管是厉鬼索命,还是有人回来复仇,都足以让他们自顾不暇,焦头烂额,也就没法去计较这几个外乡人了。
村子不大,整个搜索下来花不了多长时间。他们搜遍了每一座屋子,连牛栏猪圈都没放过,但还是没找着罗大财人。
村子里有一个祠堂,大门上了锁,村民们不让庄笙他们进去。说是村里的祠堂供奉先祖,只有世代居于此地的子孙后辈才有进入祭奠的资格,连女人们都不能踏足。
封建迷信。黎白的脑袋用衣服缠住,板着张满是淤青的脸,见此义正言辞地低斥。
孟衍和庄笙站在祠堂门口,庄笙正探首观察祠堂,没听到黎白的话,孟衍听到了,淡淡瞥了他一眼,看来黎队长的头是铁做的,多被打几下都不会有事。
黎白冷冷看着孟衍,反唇相讥,比不得孟组长,干起了坑蒙拐骗的活儿。
孟衍看他一会儿,叹气道: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傻在表面,现在看来,你傻得很是表里如一。
黎白冷笑,我比不上孟组长的嘴皮子,但我至少知道身为一名公职人员该有的cao守。
孟衍表情丝毫未变,顿了顿,问他:明知表明身份会挨打,还要坚持说出来?
黎白挺直腰,站得有如标杆,神情肃穆,名正,才能言顺。
这次孟衍没有嘲笑,不知想到什么,沉默着没再开口。
祠堂很快搜查完,一无所获,倒是有人在祠堂外的墙角下发现了两桶被稻草遮盖住的煤油。村里不通电,照明都是点的煤油灯,家家户户都会存一些煤油,但不会有两桶这么多。
发现煤油的人嘴里骂骂咧咧几句,说什么人呐煤油都偷,还怕藏在家里被人赃并获,居然想到藏祠堂这边来。骂完了把煤油搬进祠堂,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庄笙看着那人抱着煤油桶进祠堂,眉头微皱,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他与孟衍对视一眼,孟衍嘴角微勾,两人完成无言的相互印证。
搜遍全村,最终无果,村民们都觉得罗大财必定凶多吉少。这时庄笙提出上山搜寻,村长犹豫了,村民们也都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如果是有人回来报复他们,以那割喉的凶残手段,如果他们中有人独自遇上了,肯定也难落的什么好下场。他们村就这么些人,又不可能全部上山去参与搜寻,万一落单的是自己怎么办?
庄笙看了眼这些人的脸色,能猜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也不觉得失望。他本来也没想让这些村民跟着自己上山,毕竟许解去搬救兵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村民们全都留在村子里会更方便些。
孟衍忽然开口问道:村长,之前说好的让人带我们上山打猎的话,还作数么?话落他以眼神示意了村长的两个儿子这
', ' ')('是村长之前给他们找好的领路人。
村长一滞,对着孟衍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说话都结巴了,这、这种时候,你难道还要上山打猎?
他的两个儿子表情各异,大儿子大狗和村长一样面露呆滞,似乎没想到这个时候孟衍还要捎带上自己;二儿子二狗则还是那副木然的模样,仿佛魂游天外,身周吵吵嚷嚷,他却总是不在状况。
孟衍挑了挑眉,为什么不能?人也好,鬼也罢,找的不都是你们吗?跟我们什么相干?
村长愣愣地看着他,被堵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庄笙适时插口,主要是我们不认得路,其实只要你们帮我们画个地图,或是详细说一下,也是可以的。
画地图是不会画的,最后村长把大概的地形向庄笙他们说了一遍,庄笙边问边记,还特意细问了下悬崖的位置。
讲清楚上山的路后,庄笙状似不经意地提了句,我看你们那个祠堂像时常有人打理的样子,是经常会用到么?
村长刚才回答庄笙的问题回答顺口了,所以想也没想地就说道:逢年过节都要祭奠,有重大事情的时候也会开祠堂拜祭祖先。
庄笙问:祭奠是全村人参与?
村长顿了下反应过来,不过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便回答道:就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女人和孩子不进祠堂。
还有两天是中秋节,所以那天全村的成年男性都会齐聚祠堂。
庄笙抿了抿嘴唇,想到了某种可能,面色微白,四肢有些发冷。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单元即将结束啦~
么么哒~
1忏悔录41
孟衍握住庄笙的手捏了捏掌心,微微蹙眉,轻责道:没有发生的事,也能把自己吓到?
庄笙回握住他的手,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丝庆幸,还好我们没来晚,还好沈桃来的晚。
两人打着哑谜,黎白一头雾水,但他不想问这两个人。倒是村长刚才跟庄笙交流颇多,觉得他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年轻人,就顺口问了句:
这话是什么意思?
庄笙转头看了看村长,这是位头发花白外表纯朴看着有些严厉的老者。他再扫了眼周围的村民,如果忽略他们此时透着精明算计的眼神和拙劣的掩饰动作,也都是很憨厚的庄稼汉谁能想到,这样一群人住着的偏远山村,竟然掩藏那样的罪恶呢。
想了片刻,庄笙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之前不是在祠堂的外墙发现两桶藏起来的煤油吗?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人藏起来,并打算做什么。庄笙的话吸引了村民们的注意,见他们朝自己看来,都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庄笙顿了顿,面无表情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那个人必定知道村子两天后会在祠堂进行祭奠,到时村里所有成年男性都会聚在祠堂,她只要在外面把门一锁,里面的人就出不来,然后在外面浇上煤油,一把火点燃他说到这里,听明白的人都露出一脸骇然,庄笙脸上没什么表情,用平铺直叙的平淡口吻把话说完。
到时整个祠堂变成一片火海,里面的人一个都逃不出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报复。
满场寂静,落针可闻。
村民们被自己的想像吓住了,甚至生出劫后余生的感觉来。
黎白皱了皱眉头,不觉得沈桃会疯狂到那种程度,仅凭两桶煤油就做出这样的推测,他觉得庄笙有些过于轻率了。不过这次他选择了沉默,没有将自己的质疑说出来。
庄笙和孟衍没有继续在村长停留太久,他们俩人上山去找沈桃,受伤的黎白则被留了下来,等待支援。
黎白去了村长家休息,村长看着黎白在躺下,转身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召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神情阴狠地说道:你们带几个人,守在下山的路口,等那两个人下山来就把他们俩结果了,尸体扔到山里去。等早上离开的那人回来,如果还带着人,就说留在村里的这三人自己走了;如果没带,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说着竖起手掌做了个横劈的动作。
大狗憨憨地笑着,好像听到的不是杀人弃尸这样可怕的事情,而只是上山埋个红薯。他扭头往黎白所在的屋子看了一眼,转回头看着自己的亲爹咧开一嘴大黄牙问:那屋里躺的这个?
村长皱着眉头,一脸狠绝,这个身手不错,不能硬来,等他睡着了,再悄悄进屋结果了他。
大狗欢快地应了一声,哎。
村长不放心地看向闷不吭声的二儿子,二狗子,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二狗垂着眼皮,像块石头一样沉默着,对村长的话没有反应。
村长不高兴地骂了他两句,但也拿他没办法,他这个二儿子生出来就跟块臭石头一样,脸上少有什么表情,话也几天都不会说一句。有时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个傻子,好在一般吩咐他的事情都会照办。
又跟大儿子仔细交待了两句,村长背着双手走了出去。村里死了两个人,尸体还在那摆着,他做为村长需要出面处理。
屋子里,黎白隔
', ' ')('着门板将外面的对话全都听进耳里,他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地站了会儿,什么都没做,悄无声息地躺回了床上。
庄笙和孟衍并没有满山去找人,二人直接奔着村民提到过的悬崖而去。在村里的时候,庄笙仔细问过,因而他们没绕什么路,很快看到了那处悬崖。庄笙与孟衍对视一眼,孟衍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山上爬。
沿途有些奇怪的痕迹,野草伏倒,细枝断折,像是被什么重物碾压而过,庄笙还在几处石块和戳出地面的断枝上发现了新鲜的血迹。
快要到山顶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孟衍脚步忽然一顿,庄笙心里顿时一紧,压低了嗓音问:
怎么了?
孟衍竖起食指放在嘴边,朝山顶示意,你听。
庄笙侧耳倾听,眼睛里慢慢浮现一丝复杂情绪。
山顶依稀有歌声传来,散在风里,听不太分明。庄笙抿唇看了孟衍一眼,没有说话,两人慢慢地往山上走,不约而同放轻了脚步。
越接近山顶,那歌声越清晰,唱的人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断断续续的,唱一会儿,歇一会儿,间或夹杂着些其他声音。庄笙踩着脚下的石子慢慢朝上走,山顶那棵高大的松树一点一点往下显露全貌,他听清了从山顶传来的声音。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我有罪,我忏悔,我有罪,我忏悔
终于爬上最后一个坡度,庄笙站在山顶松软的草地上,平平注视前方。
棕色的松树叶子铺满草地,像展开的蓬松地毯,脚踩在上面陷下去一点,软得没有声响。山顶的风拂过树梢,松叶飘动,发现呼呼的声音。
树下,一个身穿牛仔外套的女人背靠树干,对着前面的悬崖,双腿随意地曲着,姿势悠闲,像一个走累了在树底休憩的旅人如果忽略她手里攥着的绳子和脚下踩着的木桶的话。
你终于来了。
松树底下的人长长叹口气,并紧张庄笙与孟衍的出现,甚至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松了口气,仿佛即将得到某种解脱一样。
与她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被塞在木桶里的男人。
木桶的底部被卸下,像直筒裙一样套在男人身上,将头部和两条腿露在两端。男人被粗麻绳一圈一圈地缠住固定在桶里,让他没办法从木桶里脱离出来,绳子的另一头则攥在女人的手里。木桶堪堪挨着悬崖边缘,只要稍微一点外力,圆滚滚的桶就会滚落悬崖,木桶会被摔得粉碎,里面的人也不会幸免。
这样的死法,只怕比直接跳下悬崖更为痛苦。
所以,男人此时保持着乌龟趴着的姿势,面部朝下,两条腿时不时划拉几下,却不敢稍用力的挣动,光用嘴表达此刻激动的心情。
救我,快救我,这个婆娘疯了,她逼着我不停地说自己有罪,还要弄死我!
或许是之前喊了太久,他的声音嘶哑,一边喊一边吃力地抬头向庄笙和孟衍看去,露出一张血迹斑斑的脸。
那张脸不是被打的,也不是被摔的,而是在布满石子的地面来回滚过造成的。男人脸上不仅有擦出来的伤,也有利器划出,硬物撞击,和尖锐物体戳刺的伤,血水混着泥土,头发上满是土和草屑枝叶,看着怎一个惨字了得。
他此时看到两个陌生人,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份,也如见救星,停下嘴里喊的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怜极了。但混着脸上的血水和泥土,也恶心极了。
庄笙想起上山时看到的那些痕迹,不由更加沉默。
沈桃。
庄笙在几外步站定,喊出了树下那人的名字。沈桃应声回头,表情淡漠,一双眼睛平静地望向庄笙,无悲也无喜。
我在等你,你来的有些慢。她声音清透,有着珠落玉盘的质感,语气却微微低沉,有种跋涉千里尘埃落定的沧桑倦意。
山路崎岖,不好走快。庄笙的声音也很平静,他没有看哀哀哭求的罗大财,目光落在倚树而坐的沈桃身上,带着一丝悲伤。
你说在等我?可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沈桃笑了下,那笑意很淡,几乎看不出来。她的视线从庄笙身后沉默的孟衍扫过,再次定在庄笙身上,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知道,在丹藤市发现我,后来又为我翻案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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