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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衍单手扶着栏杆,低头看点亮的手机屏幕。
上面只有一句话:fdg
hi。
人类因为不断犯错,最后走向邪恶,却称其为命运。john hobbes
5白骨的自语01
最痛苦的泪水从坟墓里流出,为了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和还没有做过的事情。哈里耶特比彻斯托
我叫宋明日,今年三十五岁,我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今天在这里向所有人做一个告别。
屏幕里,男人胡子拉渣,眼窝深陷,眼底有浓浓的青黑,看着一副重度瘾君子的模样。他面对镜头,眼神空洞,语调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其实我很早就不想活了,坚持到现在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没有亲人,爸爸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后来妈妈改嫁,嫁的男人是个混帐,没过几年好日子也去了,丢下我跟妹妹。
妹妹是个很可爱的天使,我非常爱她,在那个男人跟妈妈日复一日的争吵中,我跟妹妹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她很依赖我,无论我去哪里都会跟着,路都走不稳时跟在我后面叫哥哥,让我的心都化了。看着妹妹一天天长大,长得比所有女孩子都要可爱,让我觉得那样的日子也都还可以忍受哪怕后来妈妈跟那个男人一起死了,我也没觉得害怕,反正他们活着的时候也是我在照顾妹妹,在我心里,妹妹才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是,妹妹最后也离开了我!
男人的语调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脸上表情也显得狰狞起来,眼底隐隐透露出一丝疯狂。
她是被一个以拯救者自居的人害死的,那人来头很大,我无权无势,想给她讨回一个公道都不能。我承认自己没用,胆小懦弱,因为怕被报复,所以明知害死妹妹的凶手是谁,却这么多年都不敢说出口。
这些年我过得非常痛苦,时常做恶梦梦到妹妹,她说地下很冷很黑,问我为什么不去陪她。说她死的好惨,问我为什么不替她讨回公道。我被恶梦折磨了这么多年,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也越来越不想活了。
其实我早该下去陪妹妹,可在这之前,我必须要把那个更该死的刽子手公之于众。哪怕他背影强大,权势通天,哪怕他到最后依旧能逃脱法律的制裁,那我也要用自己的血自己的生命诅咒他,诅咒他众叛亲离,诅咒他身败名裂,诅咒他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这个人就叫孟衍,他是孟氏财团掌权人的弟弟,十六年前破了个案子,被媒体大肆报道,吹捧什么天才少年侦探之名。可惜,那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所谓的破案不过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买通媒体弄虚作假,愚弄百姓而已。
事实的真相是,他根本没有侦破什么案子,反而反而奸杀了我的妹妹,尸体就埋在我家后面的树林里!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我也没有什么证据,而我虽然知道妹妹被埋在哪个地方,却没能力找到她。我不在乎有没有人相信,我只想把真相说出来,以我的命,我的血,把这个埋了十多年的真相挖出来,挖给所有人看。
不知是情绪过于激动,还是话说得太多,屏幕里男人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到最后,一切情绪归于平淡。
他往后退了退,屏幕里显出全身,他抬起血淋淋的手腕,那里割开了好几道口子,深可见骨,衣服下摆和裤子大腿处都被鲜血染红,地上更是汇成了血泊。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仿佛在盯着某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仇人,嘴角无声咧开,一字一顿极其缓慢地说道:
孟衍,我在地狱等着你。
朦胧月光笼罩着孟氏老宅,偌大宅邸显得安静极了。
庄笙拿着一条深绿色丝绸披肩,给坐在露台静静望着夜空的孟烟披上。
露台的灯没有开,天上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为大地上的一切渡上一层银辉。
大姐,夜深了,外头冷,早点回去睡吧。
孟烟紧了紧肩上的披肩,没有回头,依旧凝望着夜空,笙笙啊,今天是十五了,这月亮可真圆呐。
庄笙与孟烟并肩而立,也抬头望着今晚格外亮堂的夜空,他声音很轻,但在这样静谧的夜晚还是十分清晰,嗯,是很圆。
这是第几次月圆了?我年纪大了,记忆不好,都记不清了。
庄笙眸光微闪,嘴角弯起一抹悲伤的弧度,这是第三次,不过,最开始那个月是个阴天,乌云遮住了月亮看不到。
是吗?孟烟一字一字慢慢问道,她的身形相比三个月前瘦了很多,看着有些憔悴,庄笙跟她差不多,甚至更差,衣服都有点撑不起来空荡荡的感觉。
孟烟似站不住地后退一步,庄笙小心扶着她在露台的椅子坐下,自己蹲在孟烟面前握住她的手。两人一时默然,过了好一会儿,孟烟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轻声问道。
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庄笙喉头一哽,勉强平复下情绪,努力用松快点的语气答道:嗯,暂时没有,不过大姐放心,我一定会找
', ' ')('到他,把他平安无事地带回来。
孟烟温柔地笑了笑,握住庄笙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孩子,难为你了呀,那臭小子跑了,把你留在这吃苦受累,等他回来,大姐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庄笙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苦的,无论他在哪里,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以前是我从衍哥哥身边离开,后来又回到他身边,这一次,他也会回到我身边的。
孟烟垂头凝视着眼前的青年,温柔的眼眸里慢慢溢出一丝悲伤,抬手摸了摸青年的头,笙笙呀,这一次孟衍离开,我也找不到他在哪里了啊,我只希望,有我在这儿,有你在这儿,他不要忘记回家的路。
庄笙将头轻轻枕在孟烟的膝盖上,像小时候那样依恋着这个女人身上的温暖,会的,他会回来的,不管他在哪里,我都会把他带回来的。
嗯,大姐信你,你们两个都要好好的。
近日一则微博直播不仅霸占了网络各大平台,还刷爆了朋友圈。刚开始没几个人注意,以为是恶作剧,后来更多的人无意中点进来,看了直播内容后一个激灵,直接公安机关,经鉴定直播内容为真实的,这才引起重视。
很快这则微博被转发出去,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慢慢地彻底扩散开来。
没过多久,便上了微博热搜。
孟衍这个名字,对网民来说不算陌生,虽然比不上那些三不五时就要上热搜榜逛一逛的明星,至少也不会是查无此人
更何况,还关联着孟氏财团。
少年天才侦探,豪门,奸杀,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瞬间激起大众兴趣,引爆眼球。
很快有人将孟衍跟两年前的新闻联系起来。
那时候孟衍也被全网黑,他在救援人质的过程中,按下控制炸弹的按钮,炸死了一些人质。虽然在当时看来那是唯一的最优选择,而后来证明,即使他不按下按钮,凶手也未必会放过那些人。
然而在外人眼中,尤其是死者家属看来,孟衍就是害死那几个人的凶手。
后来虽然庄笙替他平反了,网上抨击孟衍的还是大有人在,而两年前他们最后办的一个案子,也有人指责孟衍伤害无辜。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被当作孟衍的黑料挖出来,孟衍豪门贵公子的身份没有为他洗清一点嫌疑,反而引来更多谩骂和指责。
这样一面倒的舆论,庄笙相信背后有人引导,他甚至大概能猜到是谁。
只是现在距离孟衍消失已经几个月,这人无端往孟衍身上泼脏水,到底又有什么目的呢?
庄笙一大早来到市局,大家看到他的眼神都颇为同情。
孟衍身负重大嫌疑突然失踪,虽然没有被列为通缉犯,却也遭到怀疑,这种情形下庄笙坚持留在工作岗位,处境着实有些尴尬。
行为分析组的办公室只有庄笙与许解两人,许解看着庄笙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庄笙表现得很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而他这样才更让许解担心。
博士,网上的那个微博你看了吗?许解问得小心翼翼。
看了。
从庄笙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许解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庄笙从文件中抬起头,只是一则微博直播而已,谁能证明那人跟孟衍有关?他说着又低下头,继续处理手头的档案文件。
如果谁想诬陷人就开麦在网上喊一声,凭此给人定罪,那还要我们警察做什么。
那个人真的跟孟二哥有关。
庄笙一怔,再次抬眼向许解放望去,许解豁出去一样,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十六年前,孟衍还在上高中时,办的 5白骨的自语02
郊区的独栋房屋,已经有些年头了,木质的门框已然虫蛀,院子里长满杂草,显然房屋主人没怎么打理。
墙角长着青苔,野生的爬山虎占了半面墙,如果不是门口有人进出的痕迹,这就是一栋废弃的房屋。
大门外贴着封条,庄笙直接推门进去,带他来的民警忍不住又交待了一遍,你只能看,屋里的东西不能乱动,这件案子还没有结案,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是重要物证。
屋内的陈设很老旧,显得杂乱无章。
铺在客厅的地毯卷了边,有好几处破损,看得出来很久没清洗过,又脏又破。厨房的水池里放着没洗的碗,垃圾桶周围的地面,有烂掉的菜叶,还有一大块辣椒油染红的污渍。
跟在他身后的民警唠叨个不停,哪怕庄笙没有回应,也能自顾自说一大堆。
这人离群索居,性格孤僻得很,从他妹妹死去后就一直一个人住着,这些年好像也没出去工作过,朋友是一个没有。我们问了附近的居民,基本都没人认识他,甚至有人不知道这栋屋子里还住着人,以为是空屋呢。
从这里去镇上只有一条路,据路口边那家的老大爷说,这人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出门,去一次镇上会采购很多生活用品和食物。有时连着一个月都见不着人,他还担心是不是死在屋子里
', ' ')('了,来敲过几次门。
有时候会开,有时候不会开,不知道是人不在还是没听见。开了门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冰冰地看过来,脸色苍白得很,瞧着就不太正常。
听说这人自杀了,老大爷很可惜,不过并不觉得意外,他说没见过这样死气沉沉的人,要不是还喘着气,其实也跟死人差不多了。
庄笙将整个屋子一一仔细察看过,最后来到卧室,脚步微顿,在他身后念叨的民警也跟着停下来。
相比起屋子其他地方,卧室要干净整洁许多。
庄笙的目光落在正对房门的墙壁上。
墙面用血写着一行字:我不想孤独地死去,没有人埋葬。
民警也看到了那行血字,哼笑着调侃了一句,现在倒是不愁没人埋葬他了,通过直播告诉了全世界,他的后事会有国家会来处理安排的。
从进门以来就没怎么说过话的庄笙,转身看向民警平静地问道:这人就是十六年前,孟衍第一次参与侦破的案件当事人吗?
民警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留下的资料也不多。何况十六年前,那个叫孟衍的也才十几岁还在上学吧,不是公职人员,就算参与了也不会留下记录,查起来更困难。
他并不清楚庄笙和孟衍的关系,只以为两人是同事,庄笙被派来协助当地警方调查而已,想着,又多说了几句。
宋明日很小的时候父亲去世,母亲带着他和妹妹改嫁了。大概就在十六年前,他的母亲和继父双双死于家中,当时最有嫌疑的便是这对兄妹。开始的时候收押了哥哥,后来不知怎么的,主要嫌疑人又变成了还未成年的妹妹,本来都快要定案了,忽然又无罪释放。
庄笙心中一动,问道:为什么无罪释放?
不知道,现在能查到的就这么些,具体那时是怎么回事,除非找到当年负责的警察,否则恐怕很难弄清楚当年事情的经过。
当年负责的警察是?
民警再次摇头,这我不清楚,我来这儿也才三年多点,而据说负责那个案子的警察,没过两年就退休了,现在好像已经去世。
庄笙微微皱眉,时间久远,要追溯起来有很多东西都已经模糊不清,尤其负责侦破案件的老警察又去世了,想找人问都问不了。
他想起刚到孟家的那段时间,有将近半年时间几乎不开口说话,每天晚上总是做噩梦,惊醒后抱着自己缩在墙角,就那么在地板上坐到天亮。
后来孟衍发现他的情况,就每天晚上陪着他睡,还给他讲故事那些故事当中,有些就是孟衍的真实经历,其中就包括他参与侦破的第一个案子。
庄笙记得,孟衍提起自己破的第一个案子时,并没有什么骄傲高兴的情绪倒不是嫌弃自己水平不够不能在破案中起到很大作用,而是虽然最终找出了真相,为嫌疑人洗漱了冤屈,但被解救的嫌疑人少女却并不开心,看孟衍的眼神也不是看拯救者的眼神。
解开谜题找出真相的那一刻,我是高兴的,然而当我看到那个女孩的眼睛时,却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熄了所有兴奋。我想不明白,明明是解救了她还她清白,为什么她的眼神却是绝望的,好像我不是拯救她,而是把她推入深渊。
为了弥补第一个案子留下的遗憾,我提出资助她,但她拒绝了,看着我的眼神满是防备。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一点,即便再难的案子我或许都能破解,却无法拯救所有人,而我也不该跟受害者有任何案件之外的牵扯,公职在身后,就更是如此。
从警方那里找不到当年孟衍参与那个案件的记录,但庄笙知道,有一个人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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