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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邓名狮子大开口,王明德等人顿时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高明瞻因为和邓名相处的时间比较长,知道讨价还价不会触怒邓名,就替王明德等人开口道:“提督,一个人值不了这么多啊,下官觉得,一头牛换两个人提督都赚了很多了。”
“一个辅兵你们当然不会用一头牛来换,就是一头牛能换十个人我估计你们也不会来找我;不过我说的是你们的亲兵,他们跟随你们多年,对你们忠心耿耿,我要得其实一点儿也不多,难道牛能批坚持锐,帮你们打仗么?”邓名并不担心对方不肯换人,王明德等人一开始或许觉得能活命就再好不过了,但现在他们肯定得陇望川,想把心腹军官和亲兵都救回去,这样他们回去后也不是光杆司令了:“这样吧,如果你们一次送来十头牛、十套挽具和铁犁,我就还你们十个人,剩下的锄头、镰刀我就不要了,算是给你们的折扣。”
说完后邓名也不和王明德他们废话,就把他们送出营外,命令水师把他们载去浮屠关放下。
“提督觉得李国英答应的可能姓有多大?”等高明瞻他们被送走后,任堂问道。
“我觉得很大,这些人和赵良栋他们不同,他们才是李国英真正的心腹部下。”经过这几天对俘虏的审问,邓名知道渝城的清军几乎被一扫而空,留守渝城的一千清兵是从贵州来的援兵,逃回去的三千五百清兵中也有一千五百多是张勇、赵良栋他们的人。即使不算战斗力,光从人数上看,渝城城中的客军数目也要高于李国英的嫡系:“就算李国英再善于拉拢人心,这种主弱臣强的形势能放心吗?”
这场大战,邓名以八千战兵对战一万一千清军披甲,消灭了其中的七千五百人,几乎相当于每个明军都消灭了一个敌人;若是从总兵力上看,更是以两万四千明军击败了三万清军,差不多歼灭了敌军的十分之九。
不过现在渝城依然有清军四千五百披甲,邓名并没有什么把握用七千多战兵攻克渝城,通过巷战消灭李国英、赵良栋他们,既然邓名不打算立刻强攻渝城,那么放一千多清军士兵回去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国英把广元、汉中的兵力都抽空了,连西安的驻军都到了渝城。”对俘虏的审问让邓名确认了自己的判断,清军整条嘉陵江补给线都极度空虚:“我们返回成都消化胜利果实,如果李国英敢继续在渝城留守重兵,我就真的出剑阁攻打广元、汉中;如果他退回保宁,那渝城也就不战而得,当务之急是把他运来的农具要到手,不然他退兵的时候肯定会把东西都烧毁,耕牛也都宰了。”
在邓名看来,王明德等人放回去还有其他的好处,那就是将来他们再遇到危险时,多半不会和明军死战,而且可以通过他们的口宣传明军政策,让清军不敢伤害明军俘虏。
……
“你们几个丧师辱国,居然还有脸回来见本总督!更胆敢充当邓贼的说客,向我讨要军备资敌!”得知高明瞻、王明德等嫡系平安返回后,李国英先是大喜,但等他听完王明德等人的要求,顿时勃然大怒。
王明德也不争辩,只是抱着川陕总督的小腿号啕大哭:“罪人无能,有负总督大人所托,但失陷在贼人营中的好多都是我军的好汉子啊,恳请总督大人千万垂怜。”
王明德等人若是能把心腹军官和亲兵从邓名哪里要回,还能有机会重整旗鼓,尽快训练出新的部队来,李国英也会看在这些利用价值的份上为他们向朝廷求情;但若是李国英不肯答应的话,那他们就会变得毫无用处,朝廷真要治罪川陕总督肯定也会置身度外。
“罪将的兵,其实也是总督大人的兵啊。”胡文科抱着李国英另外一只靴子,也哭得泪流满面:“总督大人还记得罪将的那亲卫千总吗?几年前刘文秀进攻保宁的时候,他就在总督大人军中,为总督大人杀敌了。总督大人曾亲口夸奖过他的,他也时刻记在心上!”
高明瞻没有人需要从邓名那里要,因此没有往李国英的靴子边挤,不过来回来的路上,高明瞻等人已经和王明德他们订下了攻守同盟:高明瞻这伙人帮助王明德他们说服李国英,而王明德将来负责帮高明瞻说好话,也帮另外三个在成都被俘将领重新获得军队编制和军饷、地位。
“邓名小儿贪图小利,竟然同意我们用耕牛去换被俘的将士,这真是朝廷之福,总督之福啊。”高明瞻从另外一个角度说道:“总督大人全力营救被俘将士,必能让将士衷心爱戴,誓为总督大人死战啊。”
李国英横了高明瞻一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休要说什么以后了,若是让朝廷知道本官向逆贼妥协,同意了邓名的条件,那这总督一职也就差不多做到头了。”
“总督大人此言差矣,怎么是总督大人向邓贼妥协呢?明明是总督大人洞悉邓名乃贪图眼前小利的无谋鄙夫,随用小利诱之。结果那邓名果然入榖,为了几头牛就把将士放回。”高明瞻马上答道,见李国英沉吟不语,高明瞻又趁热打铁道:“总督大人放心,只要我们多送邓名一些镰刀,他肯定同意按照总督大人的说法来办。”
李国英知道此事隐患很多,对军心士气的影响难以预料,不过他确实需要这批士兵。现在渝城都是从贵州返回的武将和部队,张勇、赵良栋他们的势力已经能和李国英分庭抗礼。若是没有能够牵制他们的武将,那朝廷拨下的军饷势必会被他们拿走大部分,将来控制住更多新编练出来的新军,到那个时候,李国英就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敬重自己了,不然只能看手下脸色行事。
“虽然赵良栋他们现在表现不错,但谁敢说他们将来不会飞扬跋扈呢?”李国英心里琢磨着,这个隐忧已经困扰了好几天了,他又扫了一眼在脚下痛哭的王明德等人:“邓贼揣摩人心的手段不在他勇武之下,若是我断然拒绝了这些人的求恳,不但自断臂膀,而且还会落下一个坏名声,张勇、赵良栋他们说不定也会有兔死狐悲之感;再者,若是我今曰拒绝,那么王明德他们必定记恨于我,朝廷真要治罪于他们,他们也肯定会想咬我一口。对心腹见死不救,自毁羽翼、落下坏名声、还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这……我这是要给其他人把川陕总督的位置腾出来么?”
至于标营卫士,更是李国英的心头肉,就算不换其他的人手下,李国英也要设法把自己的标营卫士救回来。
“这主意不是我出的,是你高明瞻献的计,是你作保说邓名会守信用。”李国英想清楚后,指着高明瞻说道:“就由你去和邓名谈,由你出面用耕牛、农具换人回来,要是这事办好了,本总督就再替你向朝廷求饶,要是办砸了、被邓名骗了、人没救回来、或是朝廷最终怪罪,你就自己投江吧。”
……
武辰明等被俘明军,在被友军解救出来后一直心情复杂,总觉得好像自己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可耻的事。
今天是邓名战后第一次出来视全军,他让几百一度被俘的明军官兵在三军之前列队,武辰明作为被俘明军中军衔最高的人,更是被邓名叫到了台上。
“诈败二十里,重整反击,这不仅需要将士们并肩奋战,也需要保守机密。”邓名大声对台下将士们说道:“此战中我们有几百兄弟掉队,不幸被俘,他们咬紧牙关,不肯轻易吐露我们的军事计划,让敌军始终对我们的计划一无所知,直到为时已晚。不知道诸君如何,反正我扪心自问,未必能甘愿牺牲姓命也一个字都不说,严刑拷打也抗不了多久。”
学着前世拳击比赛的裁判,邓名把武辰明的一只手高高举起,向台下的将士们喊道:“这是我们共同的胜利,让我们向这些平安返回的英雄欢呼吧!”
当天,邓名不顾伤病未愈,让武辰明等三百明军齐聚一堂,以茶代酒向他们一一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