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淮安。
林起龙返回了他的驻地淮安而没有继续停留在扬州。几个督抚已经制造了很大的声势,把他们的忠义之名宣扬得天下皆知,其中林起龙当然高居榜首。按说朝廷不会在这个时候治他的罪,免得让天下官员心寒。但林起龙并没有万全的把握,他无法煽动河道官兵作乱,所以朝廷的信任就显得格外重要。林起龙返回淮安是为了和煽动哗变的东南督抚们划清界限,等待燕京朝廷裁决的时候林起龙还想过,若是朝廷要他进京述职的话,他应该毫不犹豫地启程,以便让朝廷相信自己确实没有任何心虚的地方。
新皇即位的命令到达淮安时,已经是大年初三了。由于不知道燕京的政治x斗争是否能及时决出胜利者,不知新皇能否赶在年前即位,所以漕运总督衙门还谨慎地使用着顺治的年号,事实证明这个决定也没错。
听说使者带来了皇帝登基诏书和明年新的年号后,林起龙心里想到:“本该如此。”
如果新皇帝迟迟不能登基,就等于告诉天下燕京争夺帝位的战争迟迟不能决出结果,这只能让全天下的官吏无所适从,也会极大地刺激从中央到地方的实力派的野心。若是林起龙坐在中枢重臣的位置上,也一定要赶在年前让新皇登基,让天下知道神器有主、朝廷团结。
这份圣旨颁告天下而不是给具体某个人的,所以使者面对着林起龙和淮安的官员们宣读,读完以后也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而是继续沿着大道向前传达。
使者朗诵完圣旨的内容后,淮安众官纷纷作出叩拜的动作,同时准备大声喊出:“吾皇万岁”的口号,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仪式,大家恭领圣旨后,天使就会离开了。
但理应领头的林起龙却没有任何的动作,漕运总督身体僵硬,像一块石雕般地定在地面上,半晌没有丝毫的反应。
“总督大人。”紧随其后的人实在按捺不住,轻轻地叫了一声。
“啊。”林起龙如梦初醒,急忙重重地把头磕下去,惶急地大叫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有一个小变故,但仪式总算是完成了。漕运总督起身后,大家看到他脸色苍白、冷汗直流,还以为他是为刚才的失礼而不安。见漕运总督表现得如此草包,有些官员心里不禁有些鄙视起来,而那些熟悉林起龙的官员则十分不解,这种小小的失神不算什么,他们都知道林起龙城府甚深,不可能被这种小失误吓成这样。
漕运总督匆匆返回了自己的衙门,一进书房就命令把当初陪着他在明军那边作人质的心腹家奴唤来。
“老爷,新的年号是什么?”这个心腹家奴一进门就好奇地打探起新闻来。
“你再把邓提督释放俘虏时候说的那句话念一遍。”两眼赤红,双手发抖的漕运总督没有回答,而是恶狠狠地吩咐道:“快念!”
邓名释放俘虏时的那句话让林起龙也是大惑不解,回来的时候还和这个心腹家奴偷偷讨论过几遍,后来虽然抛在了一边,但家奴觉得主子不太可能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复述道:“邓提督说:顺治的时代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康熙了。”
家奴看到漕运总督突然瞪起眼来,用吃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其中的凶光越来越盛,他胆战心惊地问到:“老爷,小的说错了什么?”
“滚!”林起龙猛地大吼一声,家奴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林起龙又呆立片刻,突然一跃而起,把桌面上的东西统统扫到地下。
“康熙!康熙!”林起龙咆哮着,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邓提督怎么会知道?他怎么这么有把握?邓提督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说?为什么要对御前侍卫这么说?为什么邓提督要让朝廷知道他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