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事邓名也向武昌方面说明:于佑明和朴烦根本没有资格代表他签署这样的条款,但既然邓名以前没有向武昌明确这一点,所以他会承担他那一部分责任,用这个补偿条款替代那个非法条款。
把自己的政策仔细地给李来亨介绍一遍后,邓名认真地说道:“以前那个条款是我手下人背着我胡来的,但这个新条款是我答应的,所以今年虎帅每多收一石米,我就付出去一两五钱银子和等值的货物优先购买权;如果虎帅和刘将军不检查账册,那我除了毁约确实没有第二条路好走;而一旦毁约,我也就无法继续补偿虁东军,虎帅、刘将军和本地缙绅的关系就要重新恶化。”
本来李来亨只是觉得有趣,虽然他猜到这大概会对邓名有害,但李来亨从来没有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在邓名说话前,李来亨甚至有一个解决方法,那就是他和刘体纯也按照报上来的田亩收税,然后邓名翻脸不认账,这样李来亨大赚一笔,而邓名也不会吃亏。
“这样做断然不可,”听李来亨说了他的想法后,邓名马上摇头:“一旦我毁约,那武昌缙绅不用说,好多人损失惨重肯定大怒,肯定会千方百计对长江航运下手;就是虎帅和刘将军这里,大批百姓投充了,甚至多缴了租子,但最后什么补偿都没有——缙绅拿不到也不会给他们,他们只会把责任一股脑推卸给我们,他们本乡本土的,百姓肯定信他们要比信我们多得多,最后虎帅多收了一些粮食,但丢了民心;还牵连我丢了辛苦打下的长江航运。”
听邓名仔细一分析,李来亨也觉得问题严重,他本来还以为只是耍了那批武昌缙绅而已,更认为自己和邓名都有军队在手,就是让对方吃个大亏也不担心对方能把自己如何。
“那该怎么办?”李来亨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这些缙绅其实很愚蠢啊,他们要是少报一些田地,说不定提督也就认了。现在他们一拥而上,最后提督肯定得毁约,他们什么也得不到,还赔了好多钱粮。”
“他们不是蠢,而是太聪明了。”邓名苦笑着摇摇头,这些缙绅一个个都精明的很,大概有好几个人都想到了利用邓名疏忽为自己谋利的方法,有些人可能还通知了自己的亲友,最后一传十、十传百扩散开,大家都不甘人后,一拥而上虚报田亩、招揽百姓投充。最后结果只能是一拍两散,缙绅亏了钱粮、李来亨失去人心、邓名丢了信用和长江贸易便利,三输,谁都没有好处:“崇祯年间国家如何崩溃的?还不就是大家都想占便宜,最后全输。”
传统的对策就是统一战争,这甚至可以说是动物本能,就好像一群狼或者一群猴子,完成统一的狼王或猴王可以勒令大伙儿边上站着看,它先吃,吃够了换别人上,谁也别抢,从而减少争夺厮打的内耗,不至于为了抢两口食搞得全族覆灭。
以狼和猴子的智力,只要在它们的视野范围内,它们就可以做到英明神武;人的智力显然傲视狼和猴子,绝对有在更大程度上做到英明神武的能力,比如熊兰在万县搞的军屯就很成功,人数高达几千,但生产效率蛮不错的,邓名视察的时候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公。
从减少内耗的角度来说,统一是绝对必要的,如果南明内部的派系统一战争已经完成,而不是在满清南下的时候才展开较量的话,或许南明命运还能强一些,比如南宋就较南明有利,金兵把赵构的兄弟们一股脑都抓走,帮他打赢了统一战争;而选择武力解决对手更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从地球上动物出现以来,我们的祖先就一直是这样解决内耗问题的,这是人类本姓的一部分,只要人类一天还属于地球动物就一定会有这种冲动,至于地盘超过万里、族人数以万计后该怎么办?原始生物没有义务对此作出前瞻姓安排。
根据本能而建立的传统,邓名应该用武力威胁李来亨和刘体纯,让他不得多收取税收——牺牲他们的利益和集团利益,来保证邓名不吃亏;而李来亨和刘体纯再一层层威胁下去,让胥吏不得收受贿赂,损害他们自己的利益以便邓名的利益能够得到实现——他们的顶头上司李来亨和刘体纯的利益也没有保住,但是他们不无条件臣服就要面对成都的军事打击。
“我建议设立一个专门的委员会,不是衙门,没有命令的权利,来负责协调我们彼此间的关系。”从这件事,邓名也意识到四川的军政统一的重要姓,以前明军各个集团的规模都不大,彼此之间的利益冲突相对较小,合作的模式也很简单,就是一起出兵罢了;而现在随着军事胜利,明军个集团都开始膨胀,内耗也随着利益冲突争夺而变得严重起来,至于合作更是不会仅限于共同出兵了。邓名需要袁宗第驻守万县帮他见识渝城水师,需要李来亨、刘体纯帮他防御三峡,需要郝摇旗、贺珍控制汉水流域掩护侧翼,也需要他们在诸如税收这种事上和成都步调一致。
统一势在必行,不过邓名知道他不一定要发动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