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有战舰,全都是民船,顶多用来漕运。”任堂满不在乎地答道。
“你怎么知道?”见任堂如此轻敌,朱之瑜厉声质问道。
“因为都是他们卖给周培公的。”张煌言又插了一句嘴。
“周培公的船是向你们买的?”朱之瑜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然后他又向你们收租金?”
“我们还是有钱赚的,这段期间用这些船跑航运也挣了些钱。”任堂急忙解释道:“再说我们在四川不停地造船,周培公保证说只要我们一直卖给他船,他就不办造船厂。”
“挣钱也是周培公在挣钱,你怎么知道他拿到钱后不会去开造船厂?”见任堂不但轻敌而且还轻信,朱之瑜更是着急。
“因为在剿邓总理衙门里我们有五成干股,他只要赚钱就得分给我们一半,而且管账的也有我们的人,周培公拿钱干什么去了我们可以查账。”
听到这里,朱之瑜已经彻底懵了,他转头看着张煌言:“任将军到底在说什么,你听得懂么?”
“嗯,”张煌言点点头:“查账的总经办就是我,我已经往剿邓总理衙门那里派去账房了。”
……
“我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风雨飘摇,所以保国公为了打胜仗,对夔东那群人言听计从。”朱之瑜发现摆在面前的困难比他最初想象的还要大得多,他没有怪罪邓名,而是认为邓名因为急于扭转不利的军事局面,受到了夔东众将的不良影响。
任堂心道:“恐怕不是临国公他们在影响保国公,而是临国公他们都被保国公带坏了。”不过任堂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在朱之瑜痛心疾首的时候,张煌言和任堂都默不作声。
“你们大概要六月中旬动身,对吧?”朱之瑜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就是说我还有一些时间。”
虽然知道风险很大,但是朱之瑜还是决定冒险进入敌境:“我要去找蒙正发。”
“你找他做什么?”张煌言听后吓了一跳。朱之瑜名声不小,而且坚持抗清的志向广为人知,如果身分暴露很可能遇到危险。
“我只是一个书生,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这些年来在曰本奔走为官兵筹措粮饷、讨求援兵,更是对兵事一无所知。若是我孤身一人见到保国公,保国公也未必就肯听我的。”朱之瑜细细思量,他这些年没有做出过什么惊人的成绩,而邓名看起来受夔东流寇影响已经很深了,朱之瑜没有信心说服邓名幡然悔悟:“在满虏入关前,我的本事也就是读书、教书,而蒙正发不同,他被大家称为‘南渡以来敢战第一人’。我带他去四川,保国公或许不信我的话,但蒙正发是文武双全的士人,保国公一定会认真听他的意见的。四川也需要蒙正发这样的人来出力。”
张煌言咳嗽了一声,就打算说话。
但朱之瑜抢在张煌言反对前,就诚恳地说道:“我知道蒙正发剃头了、投降了,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对夔东众人也深恶痛疾,若是他和保国公好好讲讲夔东众人以前的劣迹,也能让保国公少受一些不好的影响。”
张煌言正犹豫着是不是再和朱之瑜讲讲邓名的事,却见任堂偷偷丢过来眼色。以前任堂就是张煌言的心腹,现在又是川军的大将,张煌言见状就把劝说的想法收起来了。
朱之瑜说走就走,甚至顾不得休息,就急急忙忙向张煌言讨要了一条快船,离开舟山而去。他计划独自奔湖北,去说服蒙正发、王夫之等人。
等朱之瑜走后,张煌言才找到机会询问任堂:“你看不出来保国公的意思吗?保国公来江南三次了,没有拜访过任何一个士林领袖;而且他的路数肯定不是夔东众将教的。”
“所以确实需要一些士人去四川,不然学生一个人实在是对付不了保国公。”任堂回答道。陈佐才到了成都后,任堂觉得看到了一丝曙光,他觉得邓名虽然不是很看得起王夫之、蒙正发的军事才能,但对士人能有起码的敬重:“尚书是不是担心舜水先生遇险?”
“当然,”张煌言点点头:“他好几年没有回国了。蒙正发虽然不至于出卖他,但我知道舜水的脾气,只要蒙正发不肯和他一起走,他一定会豁出姓命呆在那里非要拉他走不可。难免有人会看出蹊跷,去向虏廷报信。”
“这又有何担心的?”任堂笑起来:“学生这便修书一封去武昌,让张长庚暗中看顾舜水先生便是。哪怕舜水先生不能劝说蒙正发出山,也能保他平安前去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