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霸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接着又提到了耿精忠的问题:“我们在燕京的人送来消息,说是福建的耿精忠蠢蠢欲动,不知道布政使有没有听说,又作何打算?”
见索额图的保密工作果然做得很差,周培公心里暗骂了一声。不过幸好索额图的信到得及时,让周培公不至于措手不及:“赵将军放心,剿邓总理衙门对此早有察觉。我计划对福建采用军火和贸易禁运,发出警告,销售给杭州更多的军火,必要时出动剿邓总队到浙江参战。”
“又要在江南和蒋国柱打,又要在浙江打,又是禁运又是大战,这和院会的意愿不符。”赵天霸摇摇头:“不过,就当做最后的办法吧。我先去调解一番,如果他们都不肯卖我面子,那也只好看布政使大展神威了。”
对赵天霸的调解,周培公并不是非常看好,终归还是因为他的威名不够。赵天霸到了安庆都是无声无息的,随便换个任堂或是穆谭来,恐怕一出夔门就已经是天下瞩目,估计等不到他们抵达安庆,两江衙门都会派使者来询问他们此行的意图。赵天霸名气不足,也不知道宣传,更没有携带一支精兵同行,这样低调行事怎能得到调解成功的机会?
话虽然如此,周培公明白有帮助还是比没有强:“不知道赵将军要我如何配合呢?”
……
七月十五曰,南京。
蒋国柱正检阅着台前的数万雄兵。
几天前赵天霸再次进行调解,这让蒋国柱一开始有些紧张,觉得成都可能会激烈反对,他也做好了据理力争的准备。不过赵天霸这次是孤身前来江南,调解时固然言语中有威胁的成分,但并不是很明确,看起来成都也打算两面下注。
既然成都的态度暧昧,蒋国柱也就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婉言拒绝了赵天霸的调解,向他保证,只有当江西置于蒋国柱的统治下时,才能更好地服务于成都。前天蒋国柱又得到情报,说赵天霸还去过一趟九江,建议张朝对南京做出让步,当张朝拒绝后,赵天霸告诉张朝,如果形势不利,成都欢迎他去避难。
当这个情报被蒋国柱在两江总督衙门内部公开后,他的幕僚和军官们立刻一片欢腾,看起来成都已经做好了接受既成事实的准备。本来对此事忧心忡忡的梁化凤也彻底放心下来,不再劝说蒋国柱谨慎从事;而周培公最后也很勉强地回信,重申剿邓总队会在两江的冲突中保持中立,不阻拦江南的军队,也不会阻止江南军队利用长江上属于剿邓总理衙门控制的船只。
“兵马如此雄壮,总督大人此番出兵,克定江西必矣。”陪同蒋国柱视察军队的梁化凤大声恭维道。
“呵呵。”蒋国柱志得意满,毫不推辞地接受了梁化凤的恭维。此番出兵他会亲自率领大军到池州,然后在该地督阵——数万两江的主力部队,在池州囤积的大批粮饷,如果不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蒋国柱夜里睡觉都不踏实啊。
梁化凤并不在出征将官的名单上,蒋国柱觉得,如果梁化凤又在此役中立功,如何赏赐他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蒋国柱不可能把两省的兵权交在一人手中,更不可能允许有兵权的梁化凤获得江西的治权;而梁化凤也很乖巧,确定出兵后就自称年老多病,希望能够留守江宁,蒋国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梁化凤的要求。
三声炮响后,蒋国柱就统帅着大军离开南京,沿着长江浩浩荡荡地向江西杀去。这是自郑成功围攻南京之后,十几年来江南最大规模的一次军事集结。军队沿着长江拉成一条长蛇阵,当蒋国柱接近池州的时候,他的先锋已经抵达江西边境,与忠于张朝的部队发生交火了,而江南军的后卫还远远落在后面,尚在铜陵以东。
“总督大人,池州,池州拒绝我们入内。”一个亲兵哆哆嗦嗦地来向蒋国柱报告。
“什么?”蒋国柱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池州还派出使者,说朝廷已经宣布大人为‘通邓’的叛逆,剥夺大人的一切官职。”这个亲兵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谢高好大的狗胆!”蒋国柱怒极反笑。池州知府谢高是他的老部下,十年来一直唯南京之命是从,怎么突然又声称忠于朝廷起来?
在蒋国柱调集军队打算攻打池州的时候,突然得知剿邓总理衙门也解除了对他军队的支援,不但拒绝继续帮助蒋国柱搬运士兵,还出动兵舰阻拦江南军队的战船。而剿邓总理衙门的人居然还振振有词,说他们始终保证与两江总督衙门合作,但现在蒋国柱已经不是两江总督了;在池州知府反水、剿邓总理衙门翻脸的同时,更有一股可怕的谣言在军中流传,那就是留守的梁化凤提督在南京插旗了,接受朝廷的委任,成为新任的江南巡抚,代理两江总督衙门事务。而梁化凤梁巡抚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跟随蒋国柱出征的大军立刻停止与江西的战争,全速返回驻地,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