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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暖色系的晚霞倒映在水池里,跟着掉入的石头荡起一片橘色的水波。
云枝还在院子里扫着落叶,眼见天色渐晚,正欲寻找,抬头便见严佑抱着姜落慢慢走进了院子。
她识趣地行完礼,退下了。
当然不会真的退下,她要保护姜落的安全——严佑今天没让她跟着已经够让人起疑了。
说起来,她发现姜落的黑眼圈淡了不少,也许是严佑的功劳。
但也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严佑将姜落轻轻放在床上,动作小心地为她掖好被角,顺势拿了张凳子,坐在一旁看着她。
像一个小孩子得到梦寐以求的馈赠,想要日夜看护,生怕错过任何相关的变化。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他看得入迷,想要将她的样子画下来,保存下来,潜意识里觉得这些事物最是易逝,尤其对他而言。
严佑今日的计划在遇到周景灼和谢昭离之后完全泡汤。
谢昭离教姜落骑马教了一天。
姜落的眼里一直闪着兴奋的光,似乎不觉得累。他忍不住提议以后可以再找谢昭离,姜落却一直拒绝,那样子就好像现在不学,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耐心地等着,不仅不觉得无聊,还在姜落偶尔与他对视点头时,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些参与感。
骑马……明明他也可以教的啊。
为什么不来问他。
虽然谢昭离的马术肯定会更好,但他也不会差的……
严佑忽然一怔,忽然反应过来这是种什么念头,连忙甩了甩头——他居然在嫉妒谢昭离。
他慌忙站起身,将凳子归回原位,轻声退出了房门,管理情绪对他来说是件容易的事,可最近倒是越来越不如人意,濒临失控的边缘。
严佑站在门外,用冷水洗了把脸才重新回到屋子里。
刚刚才逃出去,现在又不得不回来。
很是狼狈。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去,太阳没了影。几颗碎得看不见的星星布在涂上了灰尘的天空上,广袤无垠地天地中,它们没有因此失色。
婚假不还有两天么。
他心绪渐渐平静,安慰自己,未来的日子,还长。
“你说话怎么……怪怪的。”
严佑笑容短瞬一僵,语气开始不自在,“哪里……怪怪的?”
“和之前不太一样。”姜落说不上具体的,只是皱了皱眉头,似乎他的说话方式让她很不习惯。
他明明特意找秦开舟要了几本书来学,说起话来还是死气沉沉的吗?
严佑一时觉得尴尬,不知如何接下去,明明书上的知识他才用了一点不到。
“我之前说话……如何?”
“温良恭俭,文质彬彬。”这种四字词从姜落口中说出来,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末了,她又直白地补充自己的感受,“交谈起来很舒服,喜欢。”
她说……喜欢。
大脑霎时停止思考,然后开始砰砰砰的炸起了烟花,猛烈迅速,堪比耳尖泛红的速度。
“喜欢”这个词可以含蓄,也可以大胆。可以只喜欢一件物,也可以借此投射一个人。
他现在的脑子乱成一团麻絮,甚至比喝多了喜酒的那晚还要更甚,究竟要分辨出是哪一种,很难。
千思万绪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化作一片空白。
严佑深呼吸一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忍不住发问,“你知道喜欢的意思吗……”
他其实想问,你知道对别人说喜欢的意思吗?
“嗯?”姜落看起来更诧异于他问的这个问题,“我为何不知道?”她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眼神干净,“你不知道吗?这个我会。”
她正要开口解释,突然反应过来,“奇怪,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咳咳——我、我考考你……”严佑掩嘴轻咳一声,急得咬到舌尖,他对真诚纯粹的夸奖简直毫无抵抗力……
不对,是因为这是姜落在说。
只要是她的话,只有是她的话,只能是她的话。
“考考我?”姜落抿嘴,有些不开心,她不聪明得很明显吗?居然要用这种问题来考她。
她以前听着这种话根本不会在意,如今倒是想反驳他,“我——”话音刚出,她又憋了回去,颇有一种吃闷亏的感觉。姜落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发现了另一件事。
“很热吗?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没有——!”严佑忽的一下站起身,矢口否认,转而又承认她的说法,“对,对……就是觉得有些热……”他故作姿态地抬起手作扇风的姿势,在心里反复演练多遍,极为别扭地转移话题,“我说起话来……会不会让你觉得死气沉沉?”
“嗯?”姜落似乎是被问住了,疑惑地盯着他。
她想起来这种感觉,小心翼翼的期许——和那次牵手时一样。姜落这回想通了,忍不住
', ' ')('笑起来,“原来你是怕我不喜欢你说话的方式。”
她极其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喜欢。很喜欢。”
双颊滚烫,温度陡然上升,整个人像是被人放进蒸笼,就快煮熟,飘飘然。
严佑再一次落荒而逃。
婚假结束后,严佑回到衙署正常任职,第一天傍晚时,提着一坛酒,把游席知从密室里带了出来。
平日只要严佑在衙署,就会带他出来在院子里小范围溜达,现今连着九天留他一人,虽说能见到人给他送吃送喝,但总归憋得慌。
“哟,女儿红?还真成了?恭喜啊。”游席知点了点他,接过严佑手中的酒,咕噜咕噜倒上两碗,将其中一碗推到了他面前。“算你小子有良心。”
严佑自然接过,两只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还凑合。你的婚事怎么样?”
“一切顺利。”严佑脑中浮现了姜落的面容,嘴角不由得带上笑意,“她……挺特别的,不像是大户人家里养出的。”
“特别?”游席知瞥了一眼他的表情,似探究似回味,“怎么,动心了?”
严佑轻笑一声,抿一口酒,当他在调侃,不置可否。
游席知短暂沉默了一瞬,心里隐约担心,旁敲侧击地问起来,“那你说说,怎么个特别法?不像是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又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行为可憎,举止粗鄙?”
“并非如此。”严佑在第一时间反驳,他一扬食指,轻轻敲落在桌面,侧头看向游席知,目光里带了些审视。这一连串的问句,比起一般的闲聊,他的态度显得更偏关心,带上了细微的情绪——
对自己持关心的态度,那么,他和严继山的关系应该不差。
严佑别过视线,微微低头,看着碗里的酒,“只是有些……呆呆的。”
所有人对姜落的印象都是温婉有礼,沉静内敛,好像只有严佑觉得,她有些呆呆的。
不是指她有眼神或者行为上的呆滞,只是形容心灵上的那份顿感。
“是个笨丫头?”游席知从字面上理解了一下,啧了一声。
“不,她很聪明,学得很快。”
游席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说话前后矛盾,搞不懂。
“你喜欢便……你便好好待人家。好不容易有个姑娘眼瞎,看上了你,好好珍惜。”他又换上了一如既往欠揍的语气,碰杯之后仰头饮尽,严佑笑而不语,并不想纠正这场婚事的究竟,一同喝光了碗中的酒。
他看着碗中的酒,忽然想起那日姜落喝完桂花酿的表情,便向游席知问道:“城北画舫对面那家桂花酿,你觉得味道如何?”
游席知闻言,微醺的面庞闭着眼,眉头皱起,“你什么眼光?他家的桂花酿又苦又涩,根本就没有好好处理过桂花,草木香重得过头,还做什么酒?”他咂咂嘴,“只有阿莲的桂花酿才是最好喝的……不过嘛,你恐怕没有这个口福了。”
严佑觉得他此番话有些夸张,本没打算接话,想起私下里从谢昭离口中了解到了姜落最喜欢喝桂花酿,忍不住接着问:“哪家的……会好喝些?”
“你若真想尝尝……七味巷的桂花酿还算勉强。”游席知偏头瞥了他一眼,“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没什么。”严佑微微一笑,闲聊起来,“你这么会喝酒,会教你徒弟吗?”
游席知嗤笑一声,“这有什么?我可不光教我徒弟品酒,还教她跳舞。她呀,天生就是跳舞的料子,也不知道我不在的日子里有没有偷懒……”他随即摇了摇头,“嗯……她那么乖,自然不会……”
没有带“们”,显然是只教了他口中最小的那个。
——自然是因为只有姜落在认真听他讲。
见他不说,游席知也不追着问,扯了一些其他的话题聊,反正都会被他绕到自己的阿莲身上。
不过如今听着,严佑似乎能明白一些了。
一坛见底,大部分被游席知喝了去。
“前几日,我和太子殿下聊过几句。”
话里的暗示很明显,游席知并不在意,又给自己满上一碗,“哦?要把我带去何处?”他晃了下碗,又忽然轻笑一声,“太子么……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找他的皇妹呢。”
严佑一愣,被他这么一说,细思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周景灼的态度奇怪,但和他隐瞒皇帝遗愿的逻辑很一致。
“那是他们皇家内斗的事。少掺和。”游席知顿了一下,深深叹一口气,“不过……身处权利的漩涡,没有强大的背景,独善其身很难。”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是了,严家不可能安安心心随随便便就坐得稳中立派。如今皇上病危,下一任即将上位,到时再考虑,那需要周旋的地方就太多了。
多方示好都在暗示他该站队了。
严家虽说中立,但只是没有明确站队,他清楚地知道蒋蓉为了严府的各方面耗了多少心血,他
', ' ')('自己在官场上同样需要左右逢源。严家死了严允章和严继山,总归是有影响的。
“我爹和我哥的事……”严佑再一次提出。
游席知拍了拍他的肩,“我呢,现在就等那老不死的赶紧躺到棺材里,这事儿最好不了了之。你爹和你哥的事嘛,如果不出意外,等这风波过了,我就告诉你。我还在挡劫呢,辛苦你多等片刻了。”
严佑向他道谢,“抱歉,是我之前太……”
“诶诶诶,眉头又拧上了。”游席知打断他,说着站起身来,“你不是会吹笛么,正好我兴致来了,给你舞一曲。”
笛声悠扬,月下舞者衣袂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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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写皇子夺权内斗,大纲预设是短篇文(故事主线简单),下章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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