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芊芊已经从纳兰云溪的口中知道了何嬷嬷的事,当年的事她也隐有耳闻,上官清曾和她提过一次。
秦玉蓉行走江湖的时候,碰到人称“闪电妖狐”的何嬷嬷,她轻功高强,善于易容,也有人叫她“千面妖狐”,当时她为祸江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秦玉蓉为除祸患,和她大战三日夜,最终将其收服,之后何嬷嬷改邪归正,做了她的贴身侍女,且忠心耿耿,一直跟着她,从大尧皇宫覆灭到进入东陵国,她始终都跟着她。
后来在秦玉蓉去世之后,又奉她的密令悄悄潜入安宁侯府,暗中保护纳兰云溪,直到如今,没想到当年十恶不赦之人,居然也能如此衷心,看来人的善恶只在一念之间,有些大恶之人一旦洗心革面重新向善,便能成为最衷心之人。
“也好,娘,今日之事实在令我心中太过震撼,我要静一静,好好想想,不过,皇上既然能容忍燕翎那么多年,而且还对他宠爱有加,也许他知道当年的事之后,说不定心中也会有所犹豫。”
纳兰云溪想了想回答道。
“不,皇帝绝对不会云溪你颠覆东陵的皇权,唯一能够解除那预言的方法,便是将你除掉,永诀后患,如今你便要赌一赌,若是国师的能力足够强,必定会保你安全嫁入国师府,只是,一旦你嫁入国师府,那就如瓮中之鳖,想来皇帝想什么时候动你便什么时候动你了。”
裴芊芊却摇了摇头不如纳兰云溪那般乐观,皇帝必定是一国之主,他亲手颠覆了别人的国家,怎么会让人再来亲手颠覆他的国家?
“好,那我们便等,看看是否能够安全嫁入国师府,反正如今天下之大,早就没了我的容身之地,无论我逃到哪里,估计都不会安生,我的国家已经成为东陵的附属国,年年向三国进贡,而北疆和北齐又以东陵马首是瞻,也不会收留我,所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如今只有留在这里,静观后变了。”
纳兰云溪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无力感,这才真正的是天下之大,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呢,她的身份一旦曝光,那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通缉犯,除非自己悄悄地来,再悄悄的离开,穿回她原来的世界去,也许只有这样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恩,云溪,别害怕,那宝藏中除了有你爹娘留给你的财富,还有一支秘密的军队,那支军队会在你需要时出现在你面前,而调动那支军队的信物,便是你腕间的那串黑濯石手镯,所以,这手镯你绝对不能还给燕翎,而且,这镯子有灵性,会认主,你既然戴上了,便再脱不下来了,当你需要军队的时候,只需找到宝藏,然后对守护宝藏的人出示你腕间的手镯。”
裴芊芊差点就将这件最重要的事忘记告诉纳兰云溪了,若不是她提起天下之大,没有她的容身之处,那她便将这件事忘记了,这事是当年秦玉蓉见她的时候告诉她的,她有一队自己的亲卫军,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动用,当年她就是亡国之时都没有动用那支军队,却将他们留给了纳兰云溪,其实她心中怀疑过那支军队是否存在,也质疑过秦玉蓉当年为何不动用那军队,只是如今她人已不在,所以也无从查证了,无论是否属实,她都要将这件事告诉她。
在她临走之前,她要将自己知道的事事无巨细的全部告诉她,也算全了她这一生对上官清的情意,也算没有辜负当年秦玉蓉待自己亲如姐妹的情分,还有她将纳兰云溪视如己出,胜过自己亲生儿子的母女之情,虽然她这一生就是个悲剧的存在,却也终究不负任何人。
“娘,原来这手镯还有这个作用?不过,我表示很怀疑,若真的是这样,那当初大尧国面临被毁灭的危险,为何她都没有动用这股兵力?想来,这股兵力应该是很强悍的吧。”
纳兰云溪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当即便向裴芊芊提了出来。
“是啊,这也是我疑惑之处,不过,当时我见秦皇后的时候,因为时间紧急,也没来得及细问,她只告诉了我这些,想必这个秘密连东陵皇帝和燕翎都不知道,否则,燕翎既然退婚,就算想尽办法也一定会要回这镯子,而他却没有强行要这镯子,那就说明他并不知道此事。”
裴芊芊也点了点头,对纳兰云溪提出的问题表示赞同,但这个问题她也无解,至于到底有没有这支军队,当年为何大尧亡国之时没来支援,恐怕只有等纳兰云溪找到宝藏,找到这支军队之后才能知道详情了。
“哎,娘,如今,侯府也再也没我的立足之地了,纳兰云朵和云烟出事之后,她们二人心中必然很死了我,还有侯夫人和许兰芝,她们也一定会想方设法陷害我,我现在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先嫁给国师了,至于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想来也和那凤星有关,职能待我过去之后再慢慢向他探问了。”
纳兰云溪一时觉得自己陷入了僵局,如今她的身份尴尬,还没有暴露,令整个东陵都知道,但是,总有一天,她的身份会曝光,而她此刻也绝对不可能像个普通人似的过平凡的生活了,今日之后,她身上背负着的便是整个大尧的复国之责和父母的不共戴天之仇了,她注定和东陵还有东陵的人是敌对的关系,所以,她和容钰即使成了亲,可能有一日也会走到对立的一面。
“云溪,你休息一下吧,好好想想今后的事,如今即使你出了安宁侯府,入了国师府后也必然不会太平,你记住,你亲爹娘和娘这一生唯一希望的不是你为他们复仇,也不是要你必须复国,这些事都顺其自然便好,他们和我唯一希望的便是你能保全你自己,什么时候都要以自己为第一,不要你为了那些责任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你知道了么?”
裴芊芊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为了最后这句话,无论是上官清还是秦玉蓉,他们都不希望自己的唯一的孩子穷尽一生都为自己报仇,或者去复国,背负这样不大可能的责任,这不是他们所愿,也不是他们心中所想,他们唯一的愿望是希望纳兰云溪能够活着,能够幸福的生活下去,弥补他们的遗憾。
“是,我知道了娘,我会好好记住你的话的。”
比起那对自己从未见过的亲爹娘,纳兰云溪对裴芊芊的感情更加深重一些,也因为怜惜她坎坷的一生,所以对她的话也更顺从一些,如今她的身世终于揭晓,而她却没有半分喜悦之情,心中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像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挤压出来般,各种心酸难过和无奈齐齐涌上心头。
不是不心疼自己的爹娘,而是自己此时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她们毕竟已经都离开人世,再也不用经受人世间的纷扰,而自己却还要背负着他们的伤痛和他们未完成的责任生存下去,这对于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三无人士来说,是非常困难的。
“云溪,娘先出去了,如今我将多年压在心里的话都对你说了出来,心里痛快多了,从此再也没有一分牵挂,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你也静一静,好好想想将来的事吧,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娘都会支持你,你亲生父母也会支持你的。”
裴芊芊长长的吁了口气,站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纳兰云溪的背脊,像是安慰受伤的孩子一般,安抚了她一番,便转身出去了,留下纳兰云溪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
此时安宁侯府老夫人的屋子里,纳兰云烟和纳兰云朵跪在她身边泣不成声,纷纷求老夫人为自己做主,因为近日一早,老夫人便怕这件事给安宁侯府和安庆侯府造成影响,意欲在纳兰云若和纳兰云溪出嫁之前,将她们二人送到白云寺去出家,省得到时候因为这件事被京城众人笑话。
因为虽然大家都不敢议论这件事,但京城上流贵族几乎都知道了,到时候纳兰云若和纳兰云溪一同出嫁,若将她们还留在府中,那势必会被人嘲笑,也会拖累二人的名声,还不如尽早将二人送走省心。
“云烟,云朵,你们二人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希望你们二人能够理解,我在这样做,已经是很仁慈的了。”
老夫人皱着眉头对下面哭泣的二人说着,许兰芝和侯夫人也都来了,也在一旁哭丧着脸,想求老夫人不要将二人送走。
“祖母,当时我在大殿中觉得沉闷,便出殿去散心,不知为何竟被人打晕,待我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玷污了清白,我,我真的好委屈……”
纳兰云朵哭着向老夫人诉说当日的情形,此时她恨不得到纳兰云溪的青山院去活活的撕了她,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她将她打晕扔给那三个侍卫的,所以只能是对老夫人哭诉一番,希望老夫人能网开一面,让她继续留在府中,若是让她去白云寺落发为尼,那还不如将她杀了来得好,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家的。
“如今事情都出了,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了,难道你还想待在侯府影响侯府的名声么?你大姐和三姐出嫁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待在府中只会影响府中的名声,也带累她们而已,难不成你们还想着要嫁人么?”
这这种事情上老夫人是半点都不会含糊的,她守护了侯府这么多年,是绝不会允许别人来破坏的,即使是自己的亲孙女也不行,也许她们二人同时失贞这件事幕后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但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终究是无法弥补了。
“祖母,孙女也不要去白云寺出家,求祖母让孙女留在侯府,孙女愿意终生不嫁,留在侯府伺候祖母,只求祖不要将我送去出家。”
纳兰云烟此时也哭哭啼啼的向老夫人说着不愿离开侯府的事,她明明是打算和齐逸生米煮成熟饭的,可是中途却被人打断,当时她没看清打断她的人是谁,但事后一想,当时的声音和自己晕去时隐约看见的身影,似乎正是纳兰云溪。
都是这个贱人毁了她的一生,她才不会出家,她要留在侯府,要伺机报复她,让她也不能好好嫁人,她一定要报复她。
此时纳兰云烟的心里已经扭曲,心里对纳兰云溪是满满的恨,怎么可能遵从老夫人的话,出家当姑子?
“当日之事究竟详情如何,想必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们也别觉得我老了,便能随你们糊弄了,为何宫里那么多贵族小姐,别人都没事,单单你们俩个出了事?”
老夫人见她们二人不肯遵循她的命令,心中顿时觉得厌烦,便将自己心里的质疑提了出来。
“祖母,我们怎么能知道?也不知是哪个贱人忌恨我和云朵,故意陷害我们,若是被我知道是谁害的我,我必然会和她拼命。”
纳兰云烟恨恨的嘶吼着,此时已经不顾自身的形象,*后的她更加的扭曲变态,言语也更加的尖酸刻薄了。
“你们平日里若是不害人,又如何好端端的会被人所害?哼。”
“祖母,反正,我是不会去白云寺的,无论您说什么,我都要待在府中,若您强行将我送到白云寺,我必然会将侯府搅得鸡犬不宁……”
纳兰云烟跋扈泼辣的性子一上来,立即又口不择言了,一下子站起来恨恨的说道。
“你……你这个逆女。”老夫人见她死皮赖脸的要待在侯府,竟敢不服从她的命令,顿时气得冷哼一声。
这时候纳兰和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然后屈膝行了一礼,口中说道:“母亲,儿子不同意将云朵送去白云寺,云朵的事,以后便不劳您操心了,儿子自己会处理妥当的。”
纳兰和说话态度强硬,虽然是一股文弱书生的气质,但说出的话却十分强硬,丝毫不容人辩驳。
“你……你……和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也是为了两府的名誉和前途着想,她们二人被人毁了清白,唯一能保全的法子便是出家为尼,若是继续留在府中,难道不会被人耻笑么?”
老夫人被纳兰和突然闯进来又说了这样的话有些激怒了,她没想到一向听话乖觉的纳兰和会如此强势的和她说话,她瞬间有些恼怒,不悦的说道。
“母亲,当年儿子被你和大哥联手赶出了侯府,我因着父亲,不肯和你们闹翻,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凭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如今的一切,可是我如今刚刚被封为安庆侯,云朵便出了这事,你不说安慰一番,还要将她送走,你是安得什么心?你的心也未免太过狠毒,你的做法也未免太过令人寒心。”
纳兰和却丝毫不肯退让,一下子就将自己积压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来,这也算是向老夫人摊牌了。
“什么?和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怪怨我和你大哥?”
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纳兰和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向她摊牌,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他当年终究还是暗中忌恨她和纳兰康了,自己以前的想法也大概太天真了。
她还以为这次他回来是要为了要和她们团聚,共同为了侯府的前途而努力,她心里本来还很高兴,想要待他好一些,可是,他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这就说明,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自己还有纳兰康同心了。
“自然,母亲当年和大哥合伙将我赶出侯府,这是我毕生的奇耻大辱,我如今得到的一切,都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凭什么要你们坐享其成,凭什么要为了侯府的前途着想?我如今是安庆侯,我和你们已经是平起平坐的了,再不存在依附关系,所以,从今往后,安宁侯府是安宁侯府,安庆侯府是安庆侯府,我们的事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替我们做主。”
纳兰和硬气的说完这段话,便又一扭头道:“朵儿,你起来,跟你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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