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云溪回到院子中后,何嬷嬷已经将绿意和翠竹两个丫环安顿好了,二人也醒了过来,她简单的将二人的情形和纳兰云溪说了一遍,云溪点点头便径自进屋子换衣裳。
等她换好衣裳,整理好头发再出来的时候,容钰已经在屋子里等着她了,她瞅了他一眼,闷闷的没说话,却是绕过他走向外面,对何嬷嬷吩咐了几句话。
“你怎么样?受了惊吓?”国师见纳兰云溪不搭理他,已经知道她是生了气,但是为什么生气,他还是有点不明白,难道真的是怪他来晚了?
“没有,多谢国师及时出现解围。”纳兰云溪转了回来后见他脸色依然有些阴沉,眉眼间却有些怜惜,顿时觉得心中郁积之气消了不少,淡淡的回答道。
“那你是生气了?气我没有及时来救你?”容钰听了她的话脸色一松,说出来的话也柔软了些。
“不是,都是因为你,长公主才会将沈子宁耳朵杯雪之事怪到了我头上,她不敢寻衅你,柿子便拣软的捏,故意拿我出气,我若没跟你订亲,或许她就不会如此了。”
纳兰云溪顿了顿还是有些委屈的将她生气的原因说了出来,不过,她嘟着小嘴,边说边瞅着他,这话听着怎么都有点撒娇的意味。
“哦,我削了沈子宁的耳朵,还不是为你出气?好吧,这事都怪我,当时考虑不周,我当时便应该亲手杀了他,让丞相府彻底与我为敌。”
容钰听了纳兰云溪的控诉不由摇了摇头,他还以为她是在怪他来救她迟了,没想到却是气恼这件事,他那么做还不是为了替她出头,现在却又来怪他,真是好人难做。
“总之,今日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来了,在场的人没人能拦得住长公主,我今日一定免不了要被她折辱一番。”
纳兰云溪听他承认了错误,才觉得郁积之气舒缓了些,又一次开口向他道谢。
“我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特意传了信号给我,我怎么能不来?我只怕自己来得不够快。”
容钰说出眉眼间一片温色,想到她在这样的紧急关头首先想到的便是给自己传信号,心中还是挺高兴的。
“给你传信号?”纳兰云溪一愣,她什么时候给他传过信号了?当时那样的情形,她就算想传,也传不出去啊,他怎么会这么认为?
“是,昨日清泉被我派出去办事,今天才回来,所以并不是他向我报的信,也许,是你的丫环?
容钰刚刚还有点高兴,此时听她的语气似乎不知道发信号之事,不由得有些郁闷,若不是她让人发的信号,那又是谁?
“呃,也许是府中之人吧,我当时早被长公主拖了出去,哪有功夫给你发信号?”
纳兰云溪心下寻思,她直觉的认为可能是四姨娘,府中也只有她有这个能力了,四姨娘别看不显山不露水的,是个有主意的人。
“难道你身边还有其他保护你的人?”
容钰却不这么认为,从他刚好够时间赶到救她来说,发信号之人一定是她一出事便发出了信号,否则耽误片刻他便不不可能那么快赶过来,这人一定是她身边的人。
“保护我?”
纳兰云溪怔了怔随即失笑:“国师,你想多了,若我身边有人保护我,我以前在侯府过的为何是那般的日子?我那弟弟云飞又如何会惨死?”
“这件事还得查一查,你身边或许真的有人在保护你也说不定,不过,流觞就要回来了,她回来后,便让她来帮你。”
容钰见纳兰云溪一副自嘲的神色,暗道难道真的不是有人暗中在保护她?
“对了,国师,上次在白云寺的时候,不是清泉救了我么?那柳儿也是你用她代替的我?”
纳兰云溪见容钰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心中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是上次在白云寺的时候,清泉救了她也并未见他再回去,第二天她到柴房的时候,便见柳儿被杀死,她一直认为,这件事都是容钰做的。
“没有,我不屑做那种事,我只是救了你,其他人我不屑碰。”
容钰皱了下眉头,有些嫌恶的说道。
“这么说,是有人在你救了我之后,又将柳儿抓去柴房替换了我?”
纳兰云溪一怔说道。
“也许吧,若是这样,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你身边,的确还有其他人保护你。”
容钰听了她的话不容置疑的说道。
“保护我?不大可能,我身边就一个何嬷嬷和三个丫环,自从小青死了后我也没再要人,这几个都是一致在我身边的,若那人是她们中间的人,我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而且,我只是侯府一个小庶女,有什么好保护的?若真的有人保护,我以前不可能过得那么惨。”
纳兰云溪连连摇头,将这话说给容钰听,不过,她心里也将自己身边的几个人一个一个的过了一遍,觉得还是不可能。
“也许,你该好好注意一下你身边的人了,她一定就在她们中间,而且,保护你的这人应该会武功,而且不低,他平日里隐藏的很好,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否则,清泉一定能察觉得到。”
容钰见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由得摇了摇头,也懒得和她解释那么多,待将流觞派到她身边来之后,让流觞暗中好好查查。
“恩,我以后也留心着点,就凭你今儿说的是有人给你发了信号,你才赶来,我就一定要弄清楚那个人是谁,否则我自己也不得安生。”
纳兰云溪心中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还是直觉的相信容钰的判断,若真是这样,那她以后势必要多留心些,她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想不起来,只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已经叫人合了庚帖,看了日子,你对成亲之事还有什么意见么?”
容钰语气突然一转,看着她问道。
“呃…这件事国师决定就好了,我没意见。”
纳兰云溪被他这么突兀的一问,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本来她对他就没什么心思,当时答应亲事也是情势所逼,她还能有什么意见,自然他说怎样就怎样好了。
“既然你没意见,那我便全权做主好了,只是,你说的这么干脆,可是心里还想着谁?”
容钰的语气突然又酸了起来,显然是对于纳兰云溪的回答很不满意。
“我谁都没想,国师多虑了,我可没工夫想那么多。”
纳兰云溪一怔,听出了容钰话中的酸意,暗道他这醋可来得真是莫名其妙,她说过她想着谁了么?
“你过来。”容钰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打量了她一眼,缓缓说道。
“干嘛?”纳兰云溪心下纳闷,不过也许是因为他今日赶来的及时,又雷厉风行的惩治了长公主,让她心中有些许柔软,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
“走近些……”
容钰端坐在轮椅上不动。
纳兰云溪又往前走了走,突然就见他身子向前一顷,朝她俯身过来。
“你做什么?”纳兰云溪以为容钰要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顿时大囧,心里又是抗拒又是气恼的喝道。
她和他现在才算是订了亲而已,让他来她的闺房已经是出格之举了,他怎么还能乘人之危?
“我看看你的膝盖,是不是破皮了?”
纳兰云溪正准备伸手推他的时候,容钰低沉清冽的声音响了起来。
接着他的手就伸了出来抚上了她的膝盖,轻轻的按揉着,感觉到手中有些黏腻,他眉头一皱,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将她的裤腿慢慢的卷了起来。
“国师,这样于理不合。”纳兰云溪察觉到他的意图知道自己会错了意,顿时有些讪讪的,原来他是关心自己的膝盖,她被长公主的人拖着跪了那么久,膝盖的确已经破皮了,不过,见他卷起自己的裤管,又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别动,我给你上点药。”
容钰语声轻柔却不容拒绝,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纳兰云溪的裤腿被轻轻的卷起来,一段纤细白皙的小腿露了出来,修长而有弹性,看一眼就让人蠢蠢欲动,纳兰云溪不好拒绝,只好扁了扁嘴,无奈的转过头去,任由他将裤腿翻到膝盖处,盯着那被擦破的伤口看了半晌。
容钰看着她膝盖上被蹭破的皮,眼神不由跳了跳,眼底一丝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叹了口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瓶膏药来,小心的涂在她的伤口上。
“这点小伤口不算什么,我自己能处理,你别忘了,我懂医术。”
纳兰云溪大囧,见他眼神清明,并无一丝亵渎的神色,不由得暗道他这也太操心过度了,这么点小伤口她自己处理一下便好了,哪用得着他给她上药。
“我这瓶膏药是上好的雪花玉露膏,不会留下任何疤痕,女孩子的肌肤若是有了瑕疵,便不美了。”
容钰不理她,边说边麻利的涂抹完膏药,又给她的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也抹上了药,才将被他揉乱的衣裳整理好,抬起身来。
纳兰云溪心中顿时有些柔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缓缓自胸腔升起,这种被宠爱呵护的感觉是她从来未体验过的,从小到大,即使是在那一世她也只是个没有亲人的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从来没有感受过来自亲人的温暖。
这一世她虽然占据了本尊的身体,但承袭了她的记忆后遭遇更是苦不堪言,不得不说,容钰这一贴心的举动让她觉得有些窝心,终于有一个人也会如此温柔的对待她了,倘若嫁给他后,他也能一直这样,那她觉得她也有信心和他长久的过下去了。
“对了,你的腿…是怎么回事?”纳兰云溪想到他坐着轮椅,不能像常人般正常行走,终究是个缺憾,不知道自己的医术能不能治得了他的腿,便试探着开口问道。
“终于想到关心一下我了?”容钰将药瓶重新放入自己的怀中,才抬眼看着她淡淡的问道。
“咳咳,不是,其实我一直觉得好奇,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纳兰云溪垂头抓着自己的衣襟揉着,此时看起来像是犯了错的学生,正在听老师的教诲。
“我的腿,是中了毒。”
容钰见了她此时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这比她平日里冷清自持的样子好多了,这才像是女孩子的模样,明明才是那么小的个小少女,却老装成几十岁的老城样子,会让人有一种沧桑的错觉。
“啊?中了什么毒?可还有治?”
纳兰云溪下意识的便职业病犯了,手一伸,想要摸他的腿,给他检查检查,刚触到的时候又反射性的收了回来,她摇了摇头,这样显得她好像很不知礼,还是算了吧。
“恩,有治,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容钰看着她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沉吟片刻才缓缓答道。
“呃,还不是时候?”纳兰云溪奇怪的反问道,治病还分时候么?他的意思是他如果想治早就治好了?现在不治是因为他就愿意坐着轮椅?
他话中的意思听来就是这样,但仔细想想却有股难言的酸涩,他的腿中了毒却不能及时治好,还要到能治好的时候才治,是因为什么原因?
这背后一定有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纳兰云溪今日第一次觉得她对容钰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除了知道他是当朝位高权重的国师之外,再就是他有一个身份尊贵的姐姐安亲王妃容雪,其余的,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总之,你不必担心,反正我这毒是从小就中了的,也不急于这一时,现在,还缺样东西,等找到那东西,就能解了我腿上的毒了。”
容钰见她神色间有些落寞,以为她是担心他,不由得眼中闪过一抹连他自己都为察觉的亮色,破天荒的开口向她解释了一番。
“哦……”我并没有担心啊,我只是好奇而已。
纳兰云溪见容钰会错了意,想到他方才的话心底蓦的软了软,便也没再吭声,默认了他的话。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何嬷嬷便端着一副茶具走了进来,小声的禀报了一声,将茶具放在桌子上,便又出去了。
“国师,为了谢谢你今日救了我,我特意给你烹一壶茶聊表谢意,还请国师不要拒绝,我平日里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偶尔学得了这烹茶的技艺,还望你不嫌弃。”
纳兰云溪走到那套茶具面前,边说边坐了下去,拿起热水倒入壶中又迅速倒了出来,开始洗茶,紧接着又麻利的按照工序开始烹茶。
“你还会烹茶?这我倒没想到,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国师听她说的一番话很是客气,方才还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亲近了许多,这一下子又忽然拉开了,顿时有些意兴阑珊,但又想到她和他终究是一切从头开始,以前并没有什么交集,便也释然了,也学着她的样子客气的说道。
“多谢国师赏脸。”
纳兰云溪今日已经得到了很多信息,关于她身边潜藏着保护她的人这个消息,关于容钰的腿是因为中毒才不能行走,这已经够让她消化一段时间了,所以也不再问关于他的事,一心一意的烹茶。
她以前为了磨练自己的耐性闲暇时间就学了茶道,为了修生养性,锻炼意志和镇定力,因为在手术或者尸检的过程中,尝尝会有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发生,这就需要考验大夫或者法医的意志和镇定力,而茶道是最适合锻炼意志和真定力的,所以,她那时候学得很用心。
不过学成之后她都是自烹自饮,从来没给别人烹过茶,对国师这还是第一次。
她镇定的洗茶、冲泡、封壶、分杯、分壶,时间慢慢的过去,容钰静静的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专注的眼神和熟练的动作,心中某个地方不禁跳了一下,他忙伸手按住了胸口,便见纳兰云溪抬起头啦,手中端着煮好的茶汤。
“国师,请慢用。”纳兰云溪将斟满茶汤的一杯茶递到他身前,容钰伸手轻轻的接住,放在鼻端闭着眼睛轻嗅一口,顿时觉得通体舒畅,余香缭绕。
“好茶。”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端着那茶汤慢慢的品了起来。
纳兰云溪嘴角含笑也不说话,品茗的时候要静下心来,慢慢的品味,再放松心身,可以出去一身的疲惫,这正是她给他烹煮茶汤的最终目的,也算是报答了他今日的救命之恩。
待容钰一口一口的将她烹好的一壶茶一滴都不剩,纳兰云溪顿时瞪大了眼睛。
呃,这人,有必要将这么一壶茶全部喝光么?
“既然是你特意给我烹煮的茶,我自然要全部喝光,若是浪费了那多可惜。”容钰看出了她脸上的神色,喝光手上茶杯中的最后一滴茶,从容的说道。
然后他撇过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股得意的神色。
“哦,那国师喝完茶就请回吧,在耽搁下去,恐遭人闲话。”
纳兰云溪见他喝完了茶还好整以暇的坐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由得小眉头一蹙,下了逐客令。
容钰这一天过得真是喜忧参半,被这丫头折磨得又悲又喜,他心里寻思了一会儿,确实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而且他今日将长公主的手掌砍断了,这件事他势必会闹到皇上面前,他还要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将这件事压下来。
“然这样,那我便先走了。”
容钰素来受万人瞻仰,什么时候受到过和在纳兰云溪这里这样的待遇?一会儿亲近一会儿疏离,一会儿担心一会儿又冷静,一会儿热情一会儿又淡漠,这完全是冰火两重天的待遇,所以,在听到她下逐客令之后,心中还是有些郁闷,又坐了一会儿,才迟疑着开口,表示自己要走。
“恩,国师慢走不送。”纳兰云溪站起身来准备亲自将他送出去。
容钰磨磨唧唧了一会儿,还是推着轮椅缓缓的出了她的屋子,然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道:“等安亲王府满月酒的时候,我要看到你给我绣的荷包。”
“这我可不敢保证,我怕没时间绣出来。”纳兰云溪一囧,脸上一烧,顿时在他身后叫到。
“那就专门挤出时间来绣,那天若是看不到,你自己掂量后果去。”
容钰说完这句话便快速的走了,不让她再说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纳兰云溪一直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转过身来瞪着眼睛哼哼唧唧的回到屋子,将那块芙蓉锦翻出来,当即便坐在榻上开始绣了起来。
长公主上门寻衅侯府三小姐,国师雷霆震怒,发怒砍了长公主的一只手,这个消息瞬间铺天盖地的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国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立即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也因为这一闹,纳兰云溪再一次成为了人们议论的焦点。
一时间国师和侯府三小姐纳兰云溪的事迹被人们编成各种版本传来传去,纳兰云溪的风头再次盖过了纳兰云若,之前因退婚被人嘲笑讽刺的名声也悄然的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当今位高权重的国师对侯府三小姐专注而深情,为了她敢和长公主杠上,连皇上的面子都没给留。
其实,在容钰的眼睛里,长公主算什么,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他砍了她一只手臂还是手下留情了。
长公主当日连丞相府都没回,直接就拖着鲜血淋漓的断手冲进了皇宫,去向皇上告状。
皇上正皱着眉头在御书房批折子,看见她鲜血淋漓的断掌,也是一片错愕,忙放下笔起身走了下来,关心的问道:“阿雨,这是怎么了?”
“皇兄,你一定要替我做主……”长公主也是个有心计的,她的疮口方才本来已经包扎好了,可是她入了宫到了御书房外,便将包扎的布巾又扯掉了,故意让血又流出来,就是为了引起皇帝的同情,打亲情牌。
“怎么了?是谁将你弄成了这样?”
皇帝心中震惊,也有些难过,在他的印象里,燕雨一直是嚣张跋扈的,但她从来没吃过亏,因为她的背后有他给撑腰,因为当年为了拉拢沈丞相他才将她嫁给他,一直觉得心中愧疚,所以他继位后才对她无比的宠爱,这就更加助长了她的威风,京中大臣们也都知道他将这个妹妹宠得无法无天,所以谁都不敢招惹她。
可是如今,居然有人打破了这个惯例,还割了她的一只手掌?他不仅心下愤怒,是谁敢这么大胆,明知道有他撑腰还敢这么做,分明是将他也不放在眼里,这可是欺君之罪。
“皇兄,是国师将我的手掌砍掉的,还有,上一次在白云寺,也是他将我儿子宁的耳朵削掉的,这前后还不到两月,他有将我的手掌也砍掉了。”
燕雨听了皇帝话中有些急躁的语气,便知道他是动了怒,虽然手掌剧痛,但还是强忍着,她要亲眼看着皇帝惩治了国师才肯罢休。
“什么?国师?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皇帝先是诧异的抬头问了一句,眉目一凝又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触了他的逆鳞?”
“什么?我只不过想教训一下安宁侯府的三小姐,没想到他突然就出现将我的手掌砍了,皇兄,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他太过分了。”
长公主燕雨见皇帝的话音有些松动,忙哭哭啼啼的开口让他一定要惩治容钰。
“国师是国之栋梁,关系着我朝兴衰之事,朕怎可轻易的惩罚他?这件事原也是你不对,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寻衅那安宁侯府的三小姐,她是国师亲自向朕请旨赐婚的女子,他怎么会容许别人惩治她?”
皇帝沉吟片刻,心中便有了计较,他这个妹妹他还是了解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将谁都不放在眼里,想想其实也是自己的错,自己当初就不该太过骄纵她,让她养成那样不饶人的性子,现在居然和国师起了冲突。
国师是他费劲心思留下来的人,他能预知朝中大事,每次都能提前警醒,令皇朝避过大灾难,实是上天所赐国之栋梁,他怎么能惩罚他?况且他平日里处理朝中事物也是刚正不阿,从不参与党争,实在是他得力的帮手。
而且,他还承诺一定会找到凤星,凤星,呵呵,开国帝师预言东陵大历七百七十二年,有凤星降临,必将掀起一股血雨腥风,她会辅佐明君,甚至改朝换代,所以,他必须要找到她,将她除掉,才能保证东陵国国运昌隆,永不衰退。
但当年他明明在皇宫之内察觉到异象,似乎正是开国帝师所言是凤星降临的征兆,但他找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到有刚出世的女婴,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是凤星临世的预言是真,那女孩也应该长大了,这些年他派出暗卫四处查找,从来都没找到过蛛丝马迹。
这令他渐渐的失去了耐心,会不会是帝师当年算错了这件事?不过,无论如何,他还是要继续查找下去,绝对不能让她活在这世上,而国师向来有预言的能力,自己这些年对他也宠爱有加,他也暗中命他寻找凤星,却并没让他知道关于凤星的传言,他相信,凭着国师的能力,一定能找到。
而且他性子淡漠,能力超强,朝中屡屡有事他都能应对自如,他的才华实在是天下难得一见,好在他双腿残缺,又无野心,并不会窥视皇位,所以他才委以他重任,将他视为心腹,宠爱有加。
燕雨听到皇帝的话,便知道今日之事她是讨不到便宜了,他这皇兄虽然骄纵她,但是一触及到自己的利益,那他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皇兄,要怪也怪那安宁侯府三小姐,她一个小庶女也真是不安分,到处挑事生非,在府中挑拨得我那小姑子差点被安宁候打死,我身为长嫂怎么也得为小姑子撑腰啊,我教训一下她个晚辈还不行么?”
长公主不服气的争辩道。
正在这时,赵公公来报,说容钰来了,长公主立即就住了嘴,一脸委屈的看着皇帝。
容钰当天离开纳兰云溪的院子便也直奔皇宫而来,他知道长公主一定会去向皇上告状,想了想还是进宫来看看她是如何告状的,而皇帝又会怎么做。
容钰进来后只是坐在轮椅上朝皇帝俯身行礼,这也是皇帝特许的,三呼万岁后皇帝温声让他起来。
“皇上,关于长公主被臣断手一事,臣先向皇上请罪,但是,还请皇上听臣一言。”
容钰起身后先是向皇上请罪,表示自己的谦恭之情,然后才说道。
“国师请说。”
皇帝看了容钰一眼淡淡
“臣之所以动了怒会斩断长公主的手掌,实在是因为当时她使出杀招欲杀了安宁侯府三小姐,并不像她所说的只是惩治他一下而已,所以臣才急怒攻心之下失手砍断了长公主的手臂,这实在非臣之本意,当时在场的有安宁侯府的很多人,还有好多围观的百姓,皇上可派人去查,一查便知道了。”
容钰开门见山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便将局面扭转,将自己放在有利的位置,他暗示皇上是长公主要杀了她的未婚妻,他才情急之下错手砍了他的手掌,并非是故意的。
“国师,你胡说,本公主什么时候想要那小……要她的命了。”燕雨听国师这么一说,顿时一气,虽然她当时确实是那么想的,想要纳兰云溪的命,但此时被人在皇帝面前说出来,还是觉得脸上不光彩。
“皇上,还有一事,安宁侯府侯夫人是犯了大错残害府中子嗣,才令侯府老夫人和侯爷动了怒,对她执行家法,长公主身为皇上的亲妹却插手人家内院之事,这实在是于礼不合,恐怕今日之事已被御使得知,说不准明日弹劾长公主的折子便会上来了。”
容钰根本不屑和长公主说话,他顿了顿又朝皇帝开口禀道。
“阿雨,这次实在是你有些鲁莽了,你不该跑到侯府去插手人家内院的事,这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打了我的脸?”
皇帝听了国师的话后,虽然心中心疼长公主的断臂,但也怪怨她不顾天家的威严让他没面子,真是又怜又气。
“皇兄,是阿雨不对,但国师他也太过分了,谁都知道他武艺高强,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就算他焦急也是可以挡开我手中的鞭子便好了,他却定要斩下我的手臂,这还不是他故意的么?”
长公主见皇帝果然有些怪怨她,还真被国师猜中,也知道自己这皇兄刚愎自用,素来固执,自己认定了的结果绝不会再更改,只好退而求其次,承认了自己下手狠辣,却不肯承认国师是错手砍了她的手臂,国师武功深不可测,怎么可能控制不了?
“长公主,本国师最近蛊毒又犯了,腿疼的厉害,失了准头是很平常的事,再说,你要杀的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可能不心急?又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自己?”
容钰突然转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字字如刀的和她争锋相对。
“阿雨,这次确实是你不对,若是平日里,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着你,可是国师是朕的左膀右臂,朕不可一日无他,你怎么能起了杀死他未婚妻的心思?是朕对你太骄纵了,得了,这事本是你不占理,就这样吧,你现在即刻回府去,朕会派宫里最好的御医去给你治伤。”
皇帝听到容钰说蛊毒又犯了腿疼的厉害这样的字眼,眼里顿时幽深一片,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随即便坚决的吩咐长公主让她回府去,看来是完全倾向容钰这一边了,而对她断掌的心疼也只是刚开始一瞬间的事儿,到了现在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皇兄……”长公主见皇帝这样就将她打发了,自己断了一只手掌,容钰却毫发无损,顿时觉得心中悲凉,叫了一声,便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已至此,难不成你还希望朕砍了国师的一只手掌赔偿你么?他本来就不良于行,双腿已经残废,难道要让他再断一只手掌?这事究其根源原是你自作自受,你还是回去吧,御医随后就到。”
皇帝叹了口气,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对于这个妹妹,已经给他惹了很多事了,这次这件事也该让她长长记性了。
“是,臣妹告退。”长公主委委屈屈的答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狠狠的瞪了容钰一眼,又拖着断手一步一步走出去了。
难为她拖着这断手忍了那么长时间,虽然她嚣张跋扈,倒也硬气。
“皇上,微臣腿脚不利,还要喝药,也告退了。”等长公主走了之后,容钰也抬头看了一眼皇上,表情有些痛苦的说道。
“好,国师快回去吧,好好养病,国不可一日无你啊。”
皇帝见他皱着眉头,好像真的很痛苦的样子,顿时点头命她回去。
容钰点了点头,又行了一礼,才推着轮椅缓缓的出去了,皇帝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脸上才露出一股轻松的神秘莫测的神色来嘴角一弯冷笑了一声。
这日一早,纳兰云溪刚起床,何嬷嬷便掀帘子进来了,绿意和翠竹两个丫环那日挨了长公主一鞭子在纳兰云溪的亲自调理下两三日便好了,何嬷嬷进来时,她们二人和小莲正在伺候她穿衣洗漱,云溪见她进来便看向她,问她有什么事。
“姑娘,大公子和二老爷回来了。”
何嬷嬷福了福缓缓的禀道。
“二老爷?大公子?他们怎么会一起回来?”
纳兰云溪心中咯噔一声,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纳兰云尘的事,只依稀记得他的容貌,其他的一无所知,至于二老爷纳兰和,那就更是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两个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也是巧了。
“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院子外面,侯爷和几位姨娘已经去迎接了。”
纳兰云溪那日受了惊吓后,老夫人便命她不必去请安,在自个儿屋子里好好休息,所以她这两天就在屋子里赶着用那块芙蓉锦绣荷包呢,等着去安亲王府参加满月宴的时候给他,她的绣工着实太差,她让何嬷嬷和小莲在一边帮她,二人指导着她,何嬷嬷还好,小莲看着她那蹩脚的绣工不住的捂嘴偷笑,好在终于将主要的绣完了,绣了一对比翼鸟。
虽然那鸟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但她还是有种成就感,无论如何都是自己亲手完成的,今日本想再懒一天将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完便大功告成,便听到了纳兰云尘和纳兰和相携而归的消息,看来又不得闲了。
“那其他几个小姐呢?她们也去了么?”纳兰云溪暗道纳兰云尘和纳兰和回来那是大事,估计侯府得开宴席给他们接风洗尘吧。
“其他几位小姐都去了老夫人屋子里了。”何嬷嬷顿了顿回道。
“那我们也去老夫人屋子里吧。”
纳兰云溪心下纳闷,之前听侯夫人所说,纳兰云尘怎么也得过完年明年是三四月份才回来,怎么提早就回来了?
她想着便带着何嬷嬷和小莲二人也往老夫人的院子中赶来。
路上遇到府中的下人们看到纳兰云溪时眼神更加的敬畏,有的干脆绕着走,躲得远远的,纳兰云溪左右扫视几眼,早就看到了这些下人们的神态了,她也不搭理,缓步走进老夫人的院子。
“祖母,我来迟了,我还是听嬷嬷说今儿是二老爷和大哥回来了,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祖母勿怪。”
纳兰云溪进了屋子,便看考纳兰云若、云烟、云心、云依都已经到齐了,就差她了。
“云溪,快来坐吧,他们还没到家门口呢,只是才进了城门,你父亲带着几位姨娘已经去门口迎接了,我还想着等他们回来了,再派人去叫你,你现在就来了。”
老夫人今日气色尚可,满头的白发用稍微宽点的抹额罩住了,只露出一些在外面,见她来了,脸上浮起笑容说道。
“那我和祖母还有姐妹们一起等吧。”纳兰云溪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后说道。
“好。”老夫人答应了一声,便和几个孙女一起等着纳兰和和纳兰云尘回来。
不多时,门上便来落幽居禀报说纳兰和一家和纳兰云尘已经到了门口,李嬷嬷早就在外面守着了,闻言忙跑回屋子里笑颜开的对老夫人禀道:“回来了,回来了,老夫人,二老爷和大公子终于到了门外,现在正下了马车往您这边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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