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顾二:呸狗粮真难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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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任白的有意引导,顾泓得到的关于裴炀伤情的消息有延迟,他以为裴炀现在的情况仍旧非常不好,当即就买了第二天的机票飞了源北。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一路心情沉重地赶到了医院,却看到了一个已经能靠床坐着打游戏了的裴三儿。

这小子情绪饱满精神亢奋,看见他来了,放下了游戏机,一边招呼他一边扯着嗓子朝茶水间里喊人,这格外亲切热络的反常劲儿,简直让顾泓怀疑他在鬼门关里晃了一圈之后被夺舍了。

但很快顾泓就明白了,他没反常,他亢奋就是为了炫耀,故意的。

那个从茶水间端了切好的水果出来的江易安,一声“二少好”还没说完呢,就被他伸着爪子拉到了床上坐着,裴炀还下不了地,刚才扯嗓子喊的动静也就跟他平时偶尔大声说话的音量差不多,这会儿他伸手非常自然地环过江易安的腰,兴冲冲地对顾泓说:“二哥,你认得他吗?”

“……”顾泓觉得自己远道而来的一片真心都喂了狗,他皱着眉狐疑地打量了裴三儿一会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拿到的消息出错了,你伤的不是心脏附近,而是脑子吗?”

顾泓问得太情真意切了,原本尴尬地坐在裴炀身边的江易安猝不及防地笑了出来。

然而不做人的裴三儿却不觉得这句堪称挖苦的问候有什么大不了,他明明就快要嘚瑟成报喜鸟了,脸上却竭力装成平淡的样子,对顾泓说:“二哥,重新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儿,江易安。”

……在裴炀环住江易安的腰的时候,顾泓就已经有了这一趟就是来吃狗粮的自觉,然而裴炀这句话出口,他还是差点一口老血喷对面那俩玩意的脸上。

大概是跟身世有关系,顾泓一直以来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温和克制的样子,他本来脾气也比裴家其他俩儿子都好,裴炀印象里他基本没见过他二哥红脸,但这会儿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二哥郁卒到甚至想打他。

不过其实比起顾二少,江易安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然彼此之间刚失而复得的那天,裴炀跟他说起“荣耀”论,他也一时冲动上头地隐晦着表达了想要在裴家拥有这份荣耀——也就是想要裴炀承认自己的意思,但这些天他冷静了,又觉得当初很不应该跟裴炀说那个。

裴炀想让自己大大方方地爱他,那他就不再躲闪地去爱,他把整个人里里外外从身到心都给裴炀,这是他表达爱的方式,至于裴炀那边,主人——亦或是……爱人,这份感情的保鲜剂有多久,裴炀会不会持之以恒地一直爱他,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以前躲避装傻是因为害怕飞蛾扑火,而现在,他甘愿。

所以他不应该给裴炀增加那样的压力,因为就算不论裴炀身上的婚约,在裴氏,家臣转正也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而他其实原本也没想过要什么名分。

这些事情江易安早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所以他无条件地接受并回应了裴炀全部的示好和示爱,但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这样的感情会在裴家的任何一个人面前被公开。

结果他自以为隐秘的感情,就被裴炀当头一棒的神操作给拉到了光天化日之下,他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他主人的一句“我媳妇儿”就已经极其顺溜地说出口了!

看样子,“公开”的这件事,裴炀应该不是预谋一天两天了,而这跟被林疏随口揶揄调笑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主人……”

他已经很久不这么叫裴炀了,当着二少的面一紧张,曾在训练营里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立刻就现了原形,他本能地这么喊了一声,又反应过来这时候喊裴炀已经没用了,于是看向顾泓,一边试图从裴炀的怀里站起来,一边试图对顾泓澄清,“二少,您别误会,主人他不是那个意思……”

“那我是哪个意思啊?”裴炀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褪去,眼中已经起了怒意,他勾着江易安的腰不让他起来,眼看摁不住这人了就干脆不要脸地躺平了威胁,“你再动我伤口要被你挣裂了。”

“……”这简直是个魔咒,易安立刻僵住了,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后腰是江易安的敏感带,裴炀借着身体的遮挡,就这么在二哥眼皮底下挠这根木头的痒,他手上漫不经心地恶作剧,嘴里的话却是极冷静的,“你那点心思,我想想也明白了,不就是我救了你一命,所以你就心甘情愿以身相许了吗?许了之后还满心奉献欲,觉得这份感情里只要你单向付出就好了,你对我什么都不求,只是这样,你也觉得你很圆满很幸运了——是不是这么回事?”

……全中。

但江易安不敢认,他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裴炀又生气了,怕裴炀再气出个好歹,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试图灭火,“主人,我没有那个意思……”

裴炀冷笑,“那你告诉我二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是我的谁?”

裴炀的脾气已经收敛很多了,但性子改不了,拗劲儿上来是谁也劝不住,江易安硬着头皮看向顾泓,张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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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却还是说不出像样的话。

而这时候,顾二少早就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戏去了。

直到江易安的目光看过来,他才环抱着手臂交叠着双腿,靠在沙发里不冷不热地挑起眉,“原来我这个工具人的作用是‘见证出柜’。”

“二哥,”裴炀终于想起了被二哥还被晾着,闻言颇不好意思地放开了江易安,摸了摸鼻子,“这个……虽然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但今天这事儿其实我原本设定好的观众是大哥的,他昨天才打了视频说今天飞过来看我,我酝酿半宿了,谁知道结果是二哥你先来了,我这饱满的情绪一时没收住……”

“也幸亏是我先看见了,”顾泓叹了口气站起来,“你要敢跟大哥这么出柜,你等哪天小江要再犯到他手里,他非活剥了江易安。”

裴炀一皱眉,正要反驳,江易安先插了进来,“我觉得二少说得对。主人,”他说着苦笑一声,“大少厌恶我的程度,您恐怕是想象不到的。”

的确是想象不到,在裴炀的眼睛里,他大哥是有滤镜的。

不过真较起真儿来,裴炀也是最了解他大哥的。

原本裴铖对他的容忍度就高得离谱,他知道尤其在他经历了生死之后,大哥所有的底线到了他这里都可以退让。

不管外面人怎么看裴铖,在裴炀这里,他永远是个恨不得把他宠上天的哥哥,也是个合格的大家长。所以裴炀摇摇头,“他不会伤害我喜欢的人。”

江易安:“…………”

你是认真的吗?那我被错开的手脚,我的RZ07,都是谁给的啊??

这些话江易安没说,裴炀却仿佛明白,径自接着说道:“就是……怎么说呢,我哥这人挺轴的,不少事儿他认定了之后很难再转回弯儿来,当初我追你追到了学校去,结果你甩都没甩我一下——我大哥对你的印象是从这时候开始的。不过本来也是,没有身份压迫的反应才最真实,我现在跟你这样多半全算是强迫中奖吧,你愿不愿意也只能被动接受的那种,我要没替你挨一枪,咱俩现在也不可能有别的进展。”

“也不完全是您想的那样……”

江易安试图解释的话被裴炀按了回去,这是他一直不想讨论并且执着于粉饰太平自欺欺人的话题,但他不想听易安为了安抚他而说的假话。

他放下了竖在江易安唇边的手指,接着说道:“不管你怎么想吧,反正大哥就是这么想的——我没有替他开脱的意思,但当时他把你押回训练营,应该是觉得,我对你的所谓感情,也就是个游戏,这个游戏在不威胁我生命的时候我愿意高高兴兴地玩,但我下意识地为你挡了一枪,都生死关头了,我从鬼门关回来之后就应该清醒了,毕竟,世界上有什么比自己好好活着,过好日子更重要呢?”

裴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点累了,他缓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你也不过就是训练营那么多人当中的一个,你没了,我还可以挑别人,一样好玩,为什么执着?反倒是让我失控的你得赶快被处理掉,不然的话,你会变成一个定时炸弹的——大哥他一定是这么猜我内心的,”裴炀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我四舍五入算是大哥带大的,他太了解我了,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江易安脸色几变,他心里忽然空了一块儿,一时之间连茫然的失落都忘了掩饰,“裴炀……”

那么不安,那么害怕,却叫着他的名字,像是试图抓住一根救命的草一样,裴炀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的侧脸,一句“这不是你为自己设想的结局吗,你难受什么”差点就又恼火又快意地溜了出来。

好在旁边还有个顾泓。

顾泓这个大老远飞过来探病的人,被动地做了工具人,又被秀了一脸恩爱,接着还得听这俩玩意互诉衷肠,实在是受够了,好在他脾气还行,走到病床边拿起江易安切好的那盘水果吃了两口,才斯条慢理地放下盘子,按了按江易安紧绷的肩膀,“别激动,他后面肯定还有个‘但是’。”

裴炀像是个泄了气的气球,叹了口气,把江易安搂回了怀里,“但是,江易安,只有你是个例外,只有你。”

顾泓大老远跑来探望“奄奄一息”的裴炀,结果探了个寂寞,工具人功成身退,江易安替裴炀送他下楼,电梯间里,他看着一直在逃避的江易安,忍不住问他:“他愿意跟你公开,他愿意带着你站在阳光下,这是多幸福的事儿啊,为什么不乐意呢?”

在说话之前,江易安就已经在下意识地摇头了,“我不是不乐意,我是……”

顾泓了然地打断他,“你是自卑,觉得配不上他。”

江易安沉默了一瞬,低着头认了,“……是。”

“这就没办法了,”电梯下到了一楼,顾泓想起还在岭南的任白,寥落地笑了一下,“毕竟……我也在找答案。”

——在裴炀跟江易安掰扯感情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回过味儿来了。

任白连截杀裴炀的是霍家这些事儿都能查到,没道理不知道裴炀的近况。

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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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瞒了真实情况,唬得他心急火燎地往这边来,而任白自己却留在了家里,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的主人要做什么事,不想让他知道,嫌他碍眼,所以故意寻个由头把他支了出来。

而如果这件事成立,那么他之前不小心在门外听到的那句关于他与裴氏的什么事,就应该也是假的。

他知道在那次闹分手之后,任白就有意地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已经需要隐瞒和欺骗来粉饰太平了?

源北又在下雪,他拒绝了江易安要安排人送他回酒店的提议,与江易安告别,顶着雪,一个人往医院外面踽踽独行。

他也从小生长在南方,对北方的雪有种本能的向往和渴望。

可是这会儿,下雪白头的那种浪漫,到了他这里,都成了捅在心窝子上的那把刀。

经过医院大门停车杆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旁边抬杆也没走的那辆车,直到后座的车窗降下来,裴铖在车里喊住了他:“顾泓?你怎么在这里?消息是任白告诉你的??”

“大哥,”顾泓劝得了裴炀和江易安,却说服不了自己,他走过去,现在车旁边,再也压不住“不该问的就不问”原则,鬼使神差地问了裴铖,“我听你也叫任白‘令主’,你是不是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后面的车在按喇叭,加上裴铖刚下飞机有点疲,他不想跟心甘情愿让别人睡的便宜弟弟多说话,闻言直截了当地说道:“‘捕风令’知道吗?全球最大的情报组织。任白是他们的头儿。”

顾泓张张嘴,直到裴铖的车开走了,他都没反应过来……

没想到……居然是捕风令。

顾泓原本以为自己跟任白在一起,只是“高攀”,但不管怎么说,至少还攀得上,可如果任白是捕风令的令主,这个身份却是他这个裴家的异姓私生子无论如何都够不着的了……

雪越下越大。

顾泓走在路上,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茫然地抬起头,他看着漫天雪花簌簌飘落,有一片好巧不巧正落进了他眼睛里。

……真凉,他想。

这世界,抓不到的风,握不住的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挽留的东西。

那……主人,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愿意为我留下来呢?

顾泓轻轻地闭上眼睛。

那片冰冷的雪被眼睛焐热,变成了一滴滚烫的泪,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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