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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早上六点就跪在了房屋门口,周边都是各种不知名的花香,这是与那个布满草药不同的地方。
主人要教他认字了。
他慢慢知道字是什么了,那是一个卑贱的奴隶根本不能接触的东西。
可这个主人居然在教他认字。
安坐在木编的凳子上,凳子四周刻着精致的藤蔓图案,这个院子里到处都是奇巧美丽的用具,每一个物品都比一个奴隶价值更高。
安面前摆着一个还在散发清香的本子,一支羽毛笔,白色羽毛泛着七彩的光芒,透明的墨水瓶散发着奇妙的冰凉感。
安红色的眼眸里面满是不可思议。
“我刚刚说什么了,安。”
“回禀尊贵的……”
“之前不是说了吗,这种话不要说了,也不用下跪。”
“奴……”
“安,自称安。”
“尊……主人,安怎么能……”
“不听主人的话?”
“安自然遵循您的意志。”
“那就打开本子,拿起笔,沾一点儿墨水,然后跟着我写。”
安面前是一块透明的白板,上面是用主人用神奇的魔法凝出来的字体。
波尔莱瑟发现自己在教学上面也挺有天赋的,这个奴隶一个早上就学会了基本的单词。
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不错,但是那双红色眼睛中却还是充满忐忑,似乎只要他一个不耐烦,就会立马跪下来请罪。
明明比他高大的身躯,却总是仰着头看他,也只能仰着头看他。
波尔莱瑟想,难怪角斗士是一种高级奴隶。
然后就投入这奇妙的经历。
教一个奴隶识字,甚至教他独特的花体。
安的学习速度实在不像一个脑子从来没有用过的奴隶。
“安,你的年龄?”
“主人,安不知道。”
安的骨头是新的,通过骨头的生长来判断年龄也不可能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
不管老师有着怎样的想法,他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这样对待一个魔兽与人类的混种。
人类与魔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明明是大不敬的话语,明明没有回答主人的问题,安却看见了主人嘴角的笑意,在芬芳的柔软的气味中,微微颤抖的光斑投在浅色的衣服上。
这样高贵优雅的人居然会因为他的话而泛起笑容吗。
安几乎在尽全力压制自己痴痴的目光。
而在另一边
全身笼罩在阴影里的萨米来到一个小房间外面,用密语打开布满腐朽痕迹的门
“萨米,我的朋友,你终于想明白了,我们才是你永远的家人,想当初我们一同沐浴在月光下的时光是多么美好啊。”
“收起你那刻意的贵族腔调,威廉,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我只想问,多米亚真的在你们手中。”
“哦,萨米,我可真是伤心,我们可是老朋友啊,我怎么会欺骗你呢。”
阴影后面的身形慢慢推出来一个人。
“多米亚!”
萨米一下子冲过去,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哦,我的孩子,你还活着。”
“父亲,请不要哭泣,我不是还活着吗。”
七年前秘密处死的多米亚,脸上已经看不出五官了,被火烧过的痕迹是那样明显,手臂被断掉了一只,肌肉萎缩,整个人只能蜷缩在轮椅上。
“我的多米亚,我的孩子。”
已经很老的萨米跪在他的养子面前哭泣,两个人影交织在一起,分不出谁才是儿子谁才是父亲。
“萨米,别哭了,如果要多米亚重塑,还需要你的魔药呢。”
“是的,父亲,请别再哭泣了,多米亚能活着已经很好了。”
多米亚流不出来眼泪,他的五官几乎全部毁掉了,自然也包括泪腺。
萨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捧着他的脸,顿了顿,还是停留在了空气中。
他不敢去触碰多米亚脆弱的肌肤。
作为一名顶级的魔药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多米亚现在的状况。
“你们救了多米亚,需要我做些什么。”
“哦,我的老朋友,你知道的,在当时的情况救下你的孩子是多么不容易,仅仅把他带出王宫,我们就失去了很多人手,在后来的医治中我们又废了多大的心力,毕竟失去你之后,我们再也没有那么奇妙的魔药了……”
“威廉!”
“好了好了,我的老朋友,你的耐心怎么越来越不行了,让波尔莱瑟见我,你只需要做到这个。”
“可以,只要让我带走多米亚。”
“萨米,你知道我见到波尔莱瑟会说什么吗,他不是你最喜爱的弟子吗?”
“我知道,可是如果我拒绝的话,我们也不能活着出去了对吧。”
“萨米,
', ' ')('你可真了解我,也不愧我们相处了三十年,啊,一会儿要到我的庄园喝酒吗?”
“我现在只想回去治好我的孩子。”
萨米走到轮椅后面,老态的身体背后是布满青苔的破旧墙壁,目光却带着火焰。
多米亚安静地待在轮椅上,对这场风波好像没有一点儿感觉。
“当然当然,萨米,我的老朋友,请吧请吧。”
威廉把门打开,对面前的两个人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然后就看着老人慢慢推着青年走在荒凉的小路上,脸上依然是标准的笑容。
波尔莱瑟在魔药面前又放了一块宝石,魔药的融合就像他所计算的那样,十分缓慢,七天也只大概融合了三分之一,最后的阶段肯定会更慢。
不过融合最艰难的居然是“月光反应”,这是他没想到的,在教廷的想法中,不管是太阳还是月亮,所散发的光辉都是创世神对万物的恩赐。
万物都沐浴在阳光与月光下,所以“光照反应”之类的特性都是融合性最好的,几乎是作为一种魔药间的润滑剂而存在于药方。
不过现在波尔莱瑟也不想管这个了,虽然很慢,但总会融合的。
老师来信了。
“我亲爱的波尔莱瑟:
请帮老师去拉兹洛里角斗场的威廉姆斯伯爵那里拿一根“金辉”。
你的老师
萨米”
威廉姆斯伯爵,姑母是库厄帝国的王后,上面两个姐姐也是公爵夫人,据说小时候也是聪慧开朗,但现在王都的人说起他,只会呲呲地笑,笑起他的离经叛道,笑他在被国王驱逐后,居然在一个蛮荒之地开了个
拉兹洛里角斗场。
波尔莱瑟依然穿着那身灰袍,站在拉兹洛里角斗场门口,角斗场处于冒险小镇的东南方,放眼一望,只能看见一个用大石块随意搭建起来的大门,大门不止高二十米,简单却令人震撼,这是一个与拍卖场不同的地方。
波尔莱瑟来拉兹洛里五年了,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也没听说老师跟威廉姆斯伯爵有交集。
不过安在这个角斗场待过一段时间。
看来老师真的有很多秘密啊。
波尔莱瑟将随信寄来的信物拿出来,交给门口满身盔甲的护卫。
很快,就有美丽的侍女带他到了一个房间里。
角斗场的布局很简单,就像一个鸟巢一样,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平地,周围是一个个房间。
房间有高级的有低级的,他来到的这个明显不算低级。
地面铺满光滑纯色的皮毛,只能由一种小型魔兽的腹部皮毛组成,空气中弥漫玫瑰的香味,是普格兰亚独有的“芬德拉玫瑰”,因其味淡雅留香久,常常被用作发丝间的熏香,在一些夫人小姐,还有一些男士间流传,墙上挂着罗斯希尔夫人早年的绘画作品……
这是一个不管粗看,还是细看都极尽奢华的房间,就算是出现在普格兰亚,作为一个伯爵的待客室,这也是不符合规定的。
何况是出现在远离政治经济中心的一个冒险小镇,魔兽森林外的蛮荒之地,被一个被驱逐的,徒留有虚名的“伯爵”拥有,那就更奇怪了。
威廉姆斯把这些摆在他面前是什么意思?
“哦,尊贵的魔药师,您来了。”
一个年约三十,蓄着小胡须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合适的马甲套装,头发被整齐地梳在脑后。
“您是来帮您的老师拿‘金辉’的是吗,就在这里。”
威廉姆斯将一个用安尔宝石制成的盒子拿给面前的灰袍人。
“多谢,那就不打扰了。”
波尔莱瑟拿起盒子就要起身离开。
“艾科罗南如果看见你这样,他一定会很失望的。”
威廉姆斯看见灰袍人突然停滞的脚步,笑了笑。
“他如果看见自己唯一的儿子居然如此不知礼数,毫无贵族风度,甚至还成了一个魔药师,呵呵,他说不定会气得从地下爬出来。
哦,当然,他可爬不出来了,那场火真大啊,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
“哦,尊贵的魔药师,我只是一个好心人,忍不住想把真相告诉一个被蒙骗的可怜人。”
“是老师让你告诉我的吗?”
“老师?哦,萨米,当然,我可是他的好朋友。”
真相,老师不是告诉我了吗?
不就是王室的那些破烂事,不就是前任国王的遗留势力与现任国王的争端。
前任国王据说是死在现任国王,他的亲侄子手下。前任国王与王后一直没有子嗣,就在他的弟弟那里收养了几个孩子,现任国王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收到权利的诱惑,将自己的兄弟以及国王王后杀死,然后才能戴上王冠。
据说前任国王的遗留势力一直在暗地里活动,在七年前的一段时间,甚至还刺杀了好几个候爵伯爵,都是对现任国王忠心耿耿的大臣,那时候
', ' ')('人人自危。
他的父亲恰巧是前任国王的密臣,作为当时的大公爵之一,和几个大臣一起,被多疑的国王传到宫中……
老师因为曾经受到过父亲的帮扶,救下了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
不就是这样吗?
“国王能够一次杀掉一个大公爵、三个侯爵、四个伯爵吗?
或者说一个大公爵、三个侯爵、四个伯爵能够乖乖跑去王宫把自己的脑袋盛上去。
你的父亲是那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父亲温柔待人,心里却自有考量,唯一能够让他低下头颅的只有在教堂和前任国王面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一场现任国王设下的局,就算那几个贵族的死跟他可以关系,他也会召集人手,做好准备。直面漩涡,或者直接逃离。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带的,就像平时去王国参加宴会一样,装扮整齐,只是在去之前说了一句,
“波尔莱瑟,你以后要更加努力了。”
他不知道老师告诉他的真相有所保留吗,可是还能怎么样呢,他只是一个从小被娇养长大的贵族子弟,学的是对杀人毫无帮助的绘画,和徒有花样的马术。
他之前是贵族子弟里的佼佼者,所有人都比不过他,他穿着名贵的衣服,喝珍贵的酒水,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可在父亲死后,只能蜷缩在药房中,藏在灰袍下,做一个冒险小镇的魔药师。
父亲本来就是那一支的独子,不多的亲属,忠诚的手下几乎被安里莫拉杀完了。
他只有一个人,他能怎么办呢,强大的魔法天赋和不俗的魔药才华又能怎么办呢,王宫里面顶尖的牧师和魔法师不多吗,只能像老师说的那样,远离王都,远离那个地方,在等到所有风波停息后,再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去暗杀安里莫拉。
波尔莱瑟灰袍下绿色眼睛里一片死寂。
“波尔莱瑟,当时你在王都里面多么耀眼啊,虽然当时我们没有怎么接触过,不过谁不知道艾科罗南大公爵的儿子,普格兰亚的绿宝石呢
我以为你会成为一个拿着复仇长枪的战士,没想到你只是成了一个魔药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父亲死去的真相,甚至可以让你对真正的仇人报仇。”
波尔莱瑟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
“不过,当然,你知道的,天底下怎么有免费的午餐呢。”
“你想要什么?”
“你”,
威廉姆斯的眼睛闪了闪,
“我要你作为魔药师,加入我们。”
波尔莱瑟抬起头,“什么意思?”
“你想你应该知道萨米之前加入过一个组织,但几年前他离开了,我们很需要一个顶级的魔药师帮我们炼制魔药。
你只需要按照我们的要求做一些魔药就行了,甚至材料我们也会为你备好,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是你的力量,一个你不敢想象的强大力量。
很简单的,波尔莱瑟,只需要做一些魔药,你就可以复仇。”
很简单的,波尔莱瑟,只需要做一些魔药,你就可以复仇。
“我需要先知道真相。”
“当然当然,这是非常正常的要求,那么,请吧清吧,绿宝石,接下来有一场专门为你表演的角斗,我们边看边说吧。”
他把门打开,对面前的灰袍人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然后就看着灰袍人慢慢走上前来,威廉姆斯的脸上一直是标准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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