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墅安眯起眼浅浅的笑了下,眼睛完全沉溺在某段时空中,他的笑声轻飘飘散在空气里,仿佛是一段轻松愉悦的前奏。
“树的家族很传统,他们与洋人做生意,却拒绝让洋式生活传到家里。北方本身不像广州上海,这边的洋式会所本身就不多,加上家里管得紧,使得树到了国外后一度沉迷异国生活。”
“他参加了校皮划艇队,有段时间常与学校中的花花公子混在一块,去名品店里定制西装,在舞池中交会漂亮的男孩女孩,与他们喝红酒、吃西餐。他享受着用刀叉将带着血丝的牛肉细细割开,再放进嘴里的感觉,那种装模作样的滋味让他觉得新鲜,也觉得自己与国人不同,什么人间疾苦,早被遗忘脑后。”
“1935年临夏,树在毕业酒会上认识了乔治费因斯,一个来自英国的金发少年,那也是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取向,他喜欢男人。”
今墅安眉头微微皱起,语气虽然还是清淡的,却不再轻松。身边的呼吸已经绵长了,他偏头,看见睡眼朦胧的韩骤,他还在强打着精神听他说话。
韩骤是真的挺想听今墅安把故事讲完的,但他也是真的很困,今墅安的声音太让人心安了,而故事的前缀绵长又无趣,他的心不知不觉就凝了。
他耷拉着眼,瞳孔毫无对焦的“哼”了一声,思绪混沌中将一条腿搭在了今墅安身上,半趴着含糊说:“天亮了么?几点了?”
“三点了,还早。”今墅安将枕在头下的手拿起来,在韩骤乱毛毛的后脑勺上轻轻摸了下,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树回国之后一直记挂着费因斯,但因为时局一直不稳,他的几次书信都石沉大海。很快,树决定再度留学,这次他去了英国。”
“遗憾的是,费因斯在那四年中一直没有出现,不过好在新的环境让树将那份短浅的感情暂且遗忘,他那时候已经二十一岁了,性子比少时沉了不少,虽然仍旧保持着少爷的做派,心却没有从前浮躁了,他开始醉心学术。”
“1937年7月,世界再次弥漫起烟火的味道,次年,在伦敦实习的树收到了来自家中的讣闻,他兄长金照祥死于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