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跃不明白她所说的,但他懂得争取,也懂得后果自负,如果她是深渊,那么从在画室第一眼见到她起,他就已经跌入了。
此刻,就是现在,他想和她在一起,不问从前,不惧未来。
他突然迸发出了一种果敢的精神,心头涌上了视死如归的勇气,就算她会让他粉身碎骨他也义无反顾。
卓跃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坚定,他掷地有声又绅士地问:“席殊,我想和你交往,可以吗?”
席殊在挣扎,在撕裂。
她今晚喝酒了,清醒的人需要理智,难道喝醉的人还不能犯错吗?都是酒精作怪,她也不想的,真的。
半晌,席殊的眼里闪过一抹决然,她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慰藉的笑,抬头述道:“第365号,提前报道吧。”
chapter 15
经过了一场冬雨的洗礼,虞城的冬天算是彻底站住了脚跟。
席殊一早穿戴好出了门,离开学校去见吴晓月,她刚才给她来了电话,说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等她,巧了,那家店正是她和林易昇摊牌的地方。
那家咖啡馆的服务员对席殊印象深刻,她推门进来时还和她打了招呼,席殊抬眼四顾,在最里边的卡座上找到了吴晓月。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席殊松口气,虽说她时常不听话,但由于打小就在席信中的威严下长大,她心里对他还是有些怵的。
席殊走近,吴晓月抬头看她一眼,目光触到她新染的头发时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你真是越来越像你小姨了。”
席殊坐下后吴晓月以这句话开了场。
吴晓星生前是虞城大名鼎鼎的女企业家,从工厂纺织女工步步往上爬最后成为了公司老总,她的人生经历说得上是一个传奇,外人如果对席殊说她越来越像她小姨了,那十有**是在夸她能干,但吴晓月这句话明显是贬义的。
席殊心里不提防被猛地扎了一针。
吴晓月接着往下说:“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和她走太近,你跟着她都学坏了。”
吴晓星还在世时特别疼席殊这个外甥女,她无儿无女,上了年纪后无处安放的母性悉数都给了席殊,她会给她买洋娃娃、买漂亮衣服,会带她去游乐场也会陪她去逛百货商店,她去过很多地方,会和席殊说很多新鲜的趣事,和吴晓月比起来她不像个长辈倒有点像她的闺中密友,在她被父母圈起来时她是她开眼看世界的一扇窗。
席殊恍神:“关小姨什么事?”
吴晓月看着自己女儿的脸,幽幽地吁叹道:“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知天高地厚的,到处闯祸,你外公外婆那会儿没少操心她,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你啊,真是越来越不乖了。”
席殊眨了下眼睛,眸中渐次起了波澜,她答话时语气有些生硬,顶撞似的:“像小姨挺好的,很多人都夸她厉害,你不羡慕她吗?不想像她那样活一回吗?”
吴晓月没想到席殊会这么和她说话,她一时语塞,心头更是无端堵得慌。
吴晓月和吴晓星虽然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她们姐妹俩的性格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有着云泥之别,吴晓月保守偏安温柔到懦弱,吴晓星大胆激进强势到尖利,就算是亲姐妹,性格不合也会有很多矛盾,所以她们打小就不太亲近,及至后来,她们长大,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吴晓月自小学习成绩好,从小到大都听话乖巧,那年代县里考上大学的人不多,她算一个,读书那会儿周围的亲戚朋友无不夸她聪明懂事,相反吴晓星的风评则差多了,她不听父母劝阻,高中就辍学外出打工,在纺织厂里干了两年的工人,还惹出了不少是非,因此人们在谈到吴家两姐妹时,总是称赞吴晓月,对吴晓星却是摇头叹息。
可是后来,人们对她们的评价又颠倒了过来,吴晓星在外面闯出了名堂,一步步爬上了社会的顶端,她创立了公司当上了老总,家里那些亲戚朋友一下子转了舵,谁见了她不奉承一句厉害,而吴晓月在她的衬托下完全失去了色彩,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家庭主妇,在家相夫教子,远不如她顶着女强人的头衔光鲜亮丽。
吴晓月打小在吴晓星面前优越惯了,吴晓星发达后她作为长姊嘴上说是为她高兴,但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平衡的,就拿逢年过节来说,她给爸妈的红包总是比她大上个好几倍,席信中落魄的那两年,吴晓星常帮衬着他们,她也感激,可也真觉得在她面前落了一等,有些不甘心。
这种想法十分可耻可恶,吴晓月从未告诉过旁人,此时席殊这么问算是戳痛了她的暗疮,叫她羞恼。
吴晓月嘴角往下一拉,沉下了脸:“像她有什么好的?活到那么大岁数了,居然为了一个小白脸——”
“妈!”席殊面色煞白。
吴晓月愣了下,她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深吸一口气把失控的情绪按捺下去,她稳了稳心神,声线还有些颤抖:“总之你不能学她。”
席殊低头盯着桌上怪异的木纹,它像一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看得她心里阵阵发紧。
她攥紧手,哀求道:“我们不谈这个了好不好?”
吴晓月心软,叹了声:“你爸爸这次气得不轻,这回妈妈不能站在你这边,你的确是做错了,我是不是教过你女孩子要懂得自爱,你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