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再见,盼望你看我,爱我,给我一个家。”
——“如果不能,就盼望你从来没有想起过我。”
——“但我的穗穗,永远是当空明月,受尽仰慕的公主,是骄傲天鹅,占满我全部人生,我最骄傲的事,就是曾为你赴汤蹈火。”
落款的沈延非三个字,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楚,姜时念反复擦,都被润湿,抹得笔迹凌乱,氤氲成团。
她在窗边,抱着两封他手写的情书,时间漫长,都像在文字里支离破碎。
姜时念拿出手机,水迹太多,连屏幕都失灵,她试很多次才解锁,要立刻给沈延非打电话的时候,有一条短信忽然跳出来。
“姜穗穗,我跟你告白。”
紧接着第二条。
“十八岁刚过,但我能交付余生。”
第三条。
“今天晚上七点,我在一中门外鹿鸣广场等你,你来不来?”
姜时念怔怔凝视很久,仅存的薄薄玻璃屏障也在这三条信息里被彻底撞破,贯通她跟沈延非所有交错而过的年月。
当年盛夏午后,他要去参加高考,豁出一切给她发来的,被删掉的三条信息。
姜时念没有再给沈延非打电话,而是郑重其事给他回复了一条:“学长,我来,你等我。”
她留在电视台里,用整个空出来的下午给他写一封回信,那同样是她的初恋,她隐匿在如履薄冰下,顶着荆棘,也曾紧张脸红,心跳疯长的初恋。
长街上灯火初亮的时候,姜时念走路赶往北城一中,起初还能平稳,后来不自觉跑起来,只想朝那个人狂奔,快一点,再快一点,去见每一个时光碎片里的他。
晚上七点,姜时念准时站在鹿鸣广场外面,这个时间,高一高二都已经放学回家,高三在上自习,学校附近的街道安静到寂寥,连开业的门店都门可罗雀,而这座已经存在多年的老旧广场,小孩子也不愿再来光顾。
广场不大,透着岁月侵袭的斑驳,里面没有灯,昏黑一片。
但姜时念确定,沈延非一定到了,他不会迟来,就在深处等她。
姜时念提起裙摆,迈上两级台阶,沿着中心小路往前跑,她脚步刚踏进广场范围,路边就燃起两侧暖黄的灯盏,蜿蜒铺在她脚腕两边,引她奔向他的前路。
她跑一步,前方斑斓的灯就多亮一丛,大团光晕从四面八方围裹住她,她像闯进童话森林,跌撞出全世界无边亮色。
看到男人身影的一刻,姜时念忍不住加快速度,猛向前扑。
她手指触摸到他的刹那,她面对着的,头顶整片黑蓝色的广袤苍穹,被直冲上天的无数光柱占据,他曾许诺过的,让他的花穗填满北城上空。
姜时念眼泪溢出,勾住沈延非的后颈抱紧,恨不能咬他吮他,他手臂横在她腰背上,终于等到了肯听她表白的学妹。
视野被光幕映得瑰丽绚烂。
姜时念舍不得放的双手被沈延非握住,轻轻拉开,她还要往上拥,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压着她,向后退了一步。
“学长……”
沈延非站在夜幕和树影里,被光拂满全身,漆黑眉眼镀上灼人的亮。
他朝着姜时念,抹掉她脸颊上的水痕,缓慢单膝折下,修长身影在动作里伏低,跪在她纤薄的影中。
姜时念惊得忘记反应,直直凝望他。
沈延非抬头,清寂眼底被汹涌覆盖,他低声问:“穗穗,我喜欢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姜时念只知道要拼命点头。
他弯出笑,勾她颤抖的手指:“这是十八岁的沈延非欠你的告白。”
说完,在姜时念震动到不可抑制的目光中,这个沉凛贵重,云端冷雪一样的人,将另一个膝盖也渐渐落下,直至压住地面。
姜时念心口涨到疼痛,要去拽他,伏下去抱他,他却岿然不动,正装长裤在腿上笔直紧绷,上身挺拔,如同为她遮挡所有风霜的屏障。
他攥着她手,按住她无名指的婚戒,眸光动荡,扬唇浅笑着。
“穗穗,我爱你,爱你很多年,能不能求你嫁给我,做我妻子,让我们有一个家,到老到死,白首不离。”
姜时念泪眼模糊,撞进他怀里。
他抵在她热红的耳边:“这是二十六岁的沈延非,欠你的求婚。”
单膝告白。
双膝求婚。
这场红尘凡世,你在,我在,你去,我随。
我的世界乏善可陈,因为你撕开照亮,才窥见天光,即使高悬着遥望着,终有这天,我拥你入怀,而我所有的企盼,也不过是能在你耳畔只言片语。
请允许我……
以我一生。
换你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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