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春来不知脑袋哪里搭错筋。
自打肖若飞去T市电影节后,总会不自觉想到肖若飞,想到他们的过往,想到他们重逢后的点滴,想到对方身边还有位旧时恋人。他甚至无知无畏地揭开伤疤,掏心掏肺,一次,两次,给近乎陌生的女孩子看那个夜晚还未蒸发的积雨,在镜头前默数少年时最肮脏下流的幻想。
那冲动愚蠢的样子,简直像再次喜欢上肖若飞一样。
可是再次喜欢上又能怎样?
他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又会错了意。
大三那年的夏天,白雁南去拍戏,肖若飞开始准备毕业作品,需要演员,顾春来便主动请缨,问对方自己行不行。肖若飞这回倒答应地干脆,还跟他说,本来就打算找他。
有了角色的脸,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更容易设计,围绕这种形象也更容易展开故事。
那段时间,肖若飞经常拽着他来回跑,游遍景城大街小巷,偶尔遇到漂亮的景色还要拍一拍,美其名曰“取材”。不往外跑的时候,他们就聚在一起写剧本,肖若飞基本功更好,顾春来有鬼点子,最后居然朝着青春爱情喜剧的路数发展。
但写剧本光是想还不够。他们对生活缺乏经验,某些镜头需要具象化,才能清楚是否符合实情。
比如约会,比如牵手,比如拥抱。
还有……吻。
顾春来不曾有恋人,更别提那些亲密动作,肖若飞说他也一样。开始他们只能躲在小黑屋里看碟片,看别人约会,看别人牵手拥抱,看别人接吻,甚至做更亲密的事。
但那是屏幕组成的光影投射,是没有温度的影像,只是看别人,不会明白牵住一只手会感到兴奋还是恶心,也不会明白,是不是嘴唇碰一碰,就会脸红心跳。
那个夏天,为了几场戏,他们牙齿磕到过,脑门碰疼过,有一次太大力鼻子还磕出了血。顾春来一直在心里计数,从头到尾,他们亲了99次,总算完成了一个镜头。
写好那个镜头的下午,已经为此熬了将近一周的两个人都撑不住了。他们摊在肖若飞卧室的大床上,畅想完成剧本后的美好生活,要玩个够喝个够,要几天不看屏幕,还要去崖水湾的石滩摸螃蟹。说着说着,他们都安静下来,思绪在现实和梦境之间来回跳,周围张开了一道肥皂水的屏障,流光溢彩,罩住水泥森林钢筋铁骨,罩住这个房间,也罩住他们的梦。
顾春来正睡得迷糊,感觉到身边有动静。他下意识抬起手,碰到什么东西,便作势揽入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接着睡。怀里的东西似乎是活物,会动,动了两下,若有似无的气流抚上面颊,从眼到鼻,最后停在嘴上。
他感觉嘴唇传来某种触感,是干燥的,有点刺,开始很轻,接着越来越重,还带着湿热的潮气。这样保持了好久,压着嘴唇的东西开始不安分地乱动,这点一下那碰一下,搔得他心痒难耐。他嘴角甜得发腻,脑袋里照进阳光,又暖又亮,仿佛坠入云朵做成的星球。
这……这是个吻!
顾春来猛地睁开眼,躺在怀里的是肖若飞。可他双眼紧闭,呼吸匀称,纹丝不动,根本不像刚刚采取行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