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春来记得那个灰色的正午,他和肖若飞闹别扭,当时他心乱的,不知如何面对他们在一起的下一秒,也不知如何面对未来的人生,更不知道肖若飞身体状况已经很糟,只感觉天要塌。可肖若飞仍执拗地在说了他的计划,说了他来年的宏图。那一刻,顾春来觉得,只要他们肯谈谈,未来就有希望。
可肖若飞现在被绊住了,陈旧的泥淖拖住他前行的步伐。顾春来在岸边,伸出手,却力不从心。
顾春来诚心发问:“师兄,你觉得我能帮到他吗?他是制片人,我不过没人脉没手段的一届小演员。我可以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啥麻烦,但你行不行,只有做了才知道,你说对不?”卢林曦讲得理所当然,“什么都不做,行也不行了。”
卢林曦一句话,似醍醐灌顶,浇醒了顾春来。计划是肖若飞的,执行也是肖若飞的,他行不行,再问别人也是徒劳,只有肖若飞才明白。
几公里外,肖若飞连打两个喷嚏,一旁的张一橙笑他,准保是顾春来情深意切,身在云端心在他身边,时时刻刻念他。
肖若飞斜他一眼,继续办公。
这些日子不在公司,压了不少事务需要处理。他一刻都没得闲,看各个部门的人来去匆匆,钢笔金尖划过纸面,热闹好似春之序曲。
忙了一整天,夜色沾染大地,肖若飞却连饭都没吃上一口,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张一橙听令,打算订餐,肖若飞阻止他,要他带来一杯咖啡和一盒肉松小贝就好,晚饭自己另有安排,不用现在麻烦。
张一橙离开后,办公室里彻底剩自己一人。积压的工作全处理好了,明天就能步上正轨。旧年似乎彻底过去,明天开始一切都是崭新的。
只是……
肖若飞叹气,打开这些天耕耘的文档,逐字逐句看过。
电影数据库。新人发掘计划。没有渠道的编剧直接通向制作人的大门。这是他的野心,他的乌托邦,实施起来困难重重,但他坚信,有朝一日,整个业界都会受益匪浅。
他希望能见到这一天。但这计划麻烦太多,收益太慢,可能比他的种子计划更慢。在灿星,只要董事会那些人还健在,由他提案,这计划便很难成型。
所以他打算放手。
比起藏在暗无天日的数据流、藏在大脑深处,等待董事会能接受的那一天,不如将这个计划交给更德高望重、受拘束比较少的人,比如田一川,比如刘文哲可能也有门路,天下人那么多,肖若飞坚信自己总能找到一个。
只是他有些不甘心。如果闷在心里,如果只是在董事会面前搞砸,这没关系。可是他现在不是独自一人,他有些慌乱的情况下,在计划成型之前,在还有那么多悬而未决议题的情况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顾春来,将压在心底的欲·望宣泄出口。
那一刻他莫名觉得,这计划不再可有可无,不能失败,鲜活得张牙舞爪,似生机勃勃的婴儿,啼哭着来到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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