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易晖想说的,他看向杨成轩,希望他给出一个这么做的正当理由。杨成轩沉默半晌后说:“我不能再把他丢下了。”
周晋珩嗤道:“终于想通了?”
杨成轩不点头也不否认,只说:“不能再把他丢下了。”
易晖看他现下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登时心火上涌,腾地站了起来:“一会儿让他走,一会儿又要把他捆在身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究竟把他当什么?”
“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会……”杨成轩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如果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一定不会……”
易晖接话:“一定不会丢下他,不会让他变成这样?”
杨成轩点了点头。
“不,重来一次,事情还是会变成这样。他在你心里有位置,但分量不够重,随便设置一道阻碍都能让你舍弃他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现在他把你忘了,可以无牵无挂地生活,你却非要他想起来,说到底你不是为他好,只是想自己心里好过一些罢了。”
听了易晖这番话,杨成轩面色煞白,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
他避开了这个话题,坚持要带唐文熙走。周晋珩在易晖的搀扶下坐起,仰靠在床头说:“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要带他走,首先要得到他以及他家人的同意,还有,你考虑过你家里的情况吗?你有把握让父母接受他吗?如果你打算藏着、瞒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念头,你玩得起,他玩不起了,这次的结果你也看到了,难道你还想看着他再一次放弃希望,一心寻死?”
杨成轩被噎得一哽,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人走后,易晖弯腰铺床,把昨天刚搬到周晋珩床上的枕头和毯子撤回沙发床,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一个眼神都没给躺在床上的病人。
周晋珩心知刚才的话牵起了一些糟糕的往事,他在心里把杨成轩臭骂一顿,嘴上却不敢造次,在易晖铺好床起身倒水时,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晖晖?”
易晖不理他,倒完水就往嘴边送,周晋珩来不及出声阻止,抬手便去抢那杯子,结果易晖一口没喝到,热水洒了周晋珩满手。
虽然是从保温壶里倒出来的水,但放了有一段时间,烫嘴是肯定的,却不至于把人烫伤。易晖刚才急于遮掩自己的异样,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急忙拿毛巾给周晋珩擦手。
他垂着脑袋擦得仔细,擦到第三个指缝,一滴眼泪吧嗒掉在周晋珩手背上。
装哭不成反把人弄哭的周晋珩慌了,拉着易晖的胳膊就把人拽到怀里:“怎么了,怎么哭了?”
“坏人。”易晖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你们都是坏人。”
周晋珩当即愣住。
“坏人”这个称呼他并不陌生,从前的小傻子被他逗弄急了就会喊他坏人。易晖不会骂人,认为“坏人”就是世界上最狠的骂人的话了,可每当周晋珩无所谓地承认自己是坏人,易晖又傻眼,磕磕绊绊地说:“坏人……是要挨打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