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问渠声音有些发沉,从听筒里传出来时,方驰觉得就跟贴在耳边说话似的,嗓子紧了紧才说了一句:“我,方驰。”
“嗯。”孙问渠应了一声没说话。
“那什么,”方驰咬咬嘴唇,“我今天……就先不过去做饭了。”
“嗯。”孙问渠还是应着。
“我就……就是想说,”方驰说得有些吃力,“我挺不喜欢你那样的,就昨天那样,你懂我意思吧。”
“嗯。”
“所以我是想说,你要老这样,我就不过去了……不过钱我会还你的。”
“嗯。”
孙问渠始终就只是嗯嗯,方驰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还是有别的想法?
“你的脸……”他犹豫着又问了一句,早上看着孙问渠眼角的伤不轻,虽然情有可原,他还是不太好意思。
“你是不是?”孙问渠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是不是……什么?”方驰猛地一惊,那种像打闪似的心悸再一次掠过。
“非得我说出来?”孙问渠说,“我感觉你不太愿意听呢。”
方驰没说话,感觉自己眼前的东西跟着心跳一块儿蹦着。
“同性恋,”孙问渠很平静地说,“你是不是。”
这三个字让方驰一下靠到了旁边的树上,挺冷的天儿出了一后背的汗,还都是瞬间出的汗。
他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停了几秒钟才开了口:“我……不是。”
“是么,”孙问渠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你确定么?”
方驰定了定神:“确定。”
“这样啊,”孙问渠停了停,“那你不用再过来了,那个卖身契,不,那个服务合同,作废吧。”
“嗯?”方驰愣了。
“我第一次说我喜欢男人的时候,”孙问渠声音还是没什么变化,“你那个反应,我还觉得你是……不过你要说你不是,那就不是,所以不用再来了。”
方驰没说话,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你要不是,我逗着也没意思了,就这么着吧,”孙问渠说,“这月工资给你放书包那个拉链兜里了,给黄总买点儿好猫粮吧。”
“……哦,”方驰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钱我会还的。”
“还没到时间呢不着急,”孙问渠笑笑,“我挂了,拜拜。”
没等方驰出声,孙问渠挂掉了电话。
方驰把手机放回兜里,也没再继续跑,直接坐在了树下的石凳上,石头的冰凉很快透过裤子传了上来,爬向全身。
他从书包里摸出了烟盒,点了一根叼着。
抽了几口之后又伸手到书包里翻了翻,在拉链小兜里摸到了一个信封。
一摞新票子,还用张细纸条捆着,方驰看了看,纸条上还有字。
是孙问渠的字,估计是用那种细细的毛笔写的,跟用钢笔写的字差不多大小,非常漂亮整齐地写着:做饭费,做菜费,拖地费,扫地费,翻墙费,拆窗费……
后面还有什么费方驰没再看,把纸条叠起来放进了兜里,这一项项列出来的内容让他反复想起这段时间在孙问渠家的各种画面。
并不太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