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数去呗。”孙问渠说。
“那明天再数吧,这会儿数不明白了,”方驰眯了眯眼,“你看看我,我是不是对眼儿了?我看东西有点儿……重影。”
“这样了还不承认是喝多了?”孙问渠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没对眼儿。”
“我没不承认,”方驰嘿嘿笑了两声,“这会儿晕着呢,一闭眼就能睡着。”
眼下这种情况挺少见的,孙问渠还看着方驰,方驰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虽然带着迷糊,却跟他很坦然地对视着,估计也只有喝多了的时候才会出现了。
“我跟你说,”孙问渠枕着胳膊,“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这小骗子眼睛长得还不错,挺深邃的,可惜了了是个骗子。”
“是么,”方驰笑了起来,“我爷说我们全家……就只有我的眼睛这样,像我太爷。”
“那你还挺会挑的,鼻子倒是能看出来像你妈。”孙问渠说。
“儿子都像妈呗,”方驰翻了个身对着他侧躺着,“你也像你妈吧,你妈应该很漂亮。”
“我妈啊,”孙问渠扯扯嘴角,“嗯,挺漂亮的。”
“怎么这口气,”方驰伸手摸了摸从他领口露出来的小骨头,“哎,我喝多了才敢问呢,你是不是跟你家里……关系不好啊。”
“嗯,”孙问渠笑了笑,“是不太好……是很不好。”
“为什么?”方驰声音里带上了鼻音,听着像是快睡着了。
“我爸觉得我没出息。”孙问渠说。
“不能吧?要什么样才叫出息啊?”方驰有些迷糊地眨了眨眼睛,“你字儿写得好,画画得好,还会拉二胡,还会做陶……琴棋书画……你会下棋吧?”
“会下围棋。”孙问渠看着他。
“那琴棋书画陶,你样样都不错,还没出息呢?”方驰啧了一声,“我要有这么个儿子我能乐上天了。”
“你想得美。”孙问渠笑了。
“……也是,”方驰虽然困得眼皮一直打架,但这会儿还是能看到他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也是。”
孙问渠皱了皱眉,手指在他下巴上勾了勾:“哎,我是说你想有我这么个儿子是想得美。”
“哪样的儿子我都想得美。”方驰轻轻叹了口气。
孙问渠没说话,手指还在他下巴上轻轻勾着。
方驰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过了一会儿又睁开一点儿:“你为什么后来没写添福添丁啊?那个对联。”
“随便一句话你都这样了,”孙问渠啧了一声,“要真写了你看了不得哭啊。”
“这话说的,”方驰闭上眼笑了,“我上小学以后就没哭过了。”
孙问渠看着他没说话。
方驰也没动,在孙问渠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眼睛又睁开了一条缝:“哎。”
“嗯?”孙问渠应了一声,“困你就睡吧。”
“你家知道你的事儿吗?”方驰问。
“什么事儿?”孙问渠手背到身后在黄总的毛里一下下抓着。
“就你……喜欢男人……这事儿。”方驰说得有些艰难。
“知道。”孙问渠说。
“他们什么反应?”方驰眼睛又闭上了,“哎我晕死了。”
孙问渠顿了顿才说了一句:“没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