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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讯息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在漠北一处偏僻到不行的村子里。在当地唯一一处可称得上是酒楼的地方,和一群伙伴们举杯庆祝又完成了一项任务。
我趁空档掏出手机,只瞧了一眼,口中的酒水便喷了出来。
伙伴们半醉着笑闹道:「干什么干什么?相好查勤呀!不准接!多扫兴!」
我跟着笑了笑,再倒了一杯酒,饮尽,站起身,说道:「有缘与诸位一道是我的荣幸,请容我另有要事,要在此先跟各位英雄好汉道别了!」
席间的男人们鼓譟起来:
「怎么搞的!这么突然?」
「黑爷,咱们不是说好要在此地住上一阵,跟当地妹子打好关係的吗?」
「就是就是,所以方才那真是相好?」
「……」
眾人七嘴八舌,我则是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走出酒楼。
一远离那嘈杂我便深深叹了一口气。
解雨臣啊解雨臣,你可真会找荏!
要我到一个九死一生的地方,去救一个根本不想活着回来的人,算你狠!
如果说沙漠的夜晚较之白天,是酷寒与炼狱的差别的话,那刮起沙尘暴的夜晚,便是地狱中的十八层了。
空气中瀰漫着烟尘,伸手不见五指,光是吸一口气便可能会被细沙窒息而死。天空中任何发光的星体都看不见,彷彿宇宙初开的浑沌。
这里,是不该有人类存在的世界。
在一片漆黑中,一个背风的岩洞里,火光正微弱地跳跃着。虽然明明灭灭,但至少为此时几乎零度以下的低温,带来了一丝暖意。
我一面朝着火焰中扔柴火,一面注意着一旁裹在毯子中的人还有没有呼吸。
与我一年前见他时相比:此时的他头上包着绷带,额上还有着大片瘀青和血跡;唇色泛青,脸庞却因高烧而透着异常的红—与当时翩翩贵公子的模样相去甚远。
要我说,简直就是将死之相。
但我想我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差别只在我还能勉强坐起身。
我只能说这小鬼想死的话就一个人到边远的地方死去,别拖人下水嗯,这话也不对,他的确是一个人到边远的地方找死了,但我还是被拖下了水。
唉!
「师父」毯子里透出一声叫唤,气若游丝的,没比蚊子叫大多少。
他只有两种情况会叫我师父:有求于我的时候,和,有求于我的时候。
所以我没吭气。
那细若蚊蚋的声音似乎知道我正听着,断断续续地响起:
「师父再过两年小哥就要从青铜门出来了你能不能替我去接他」
「不能。」我恶狠狠地瞪着那团毯子里的隆起。
「你给我端着点,男人之间的约定,拚死也要完成。」
我知道他在干嘛,但他是解雨臣交代给我的任务,他要死得死在别次,不能是这回。
而且,这世上,大概只有他自始至终,坚定不移地相信哑巴还活着,真的会在十年后出关。
不过他大限将至,我没把话说明,就怕他连最后一丝求生意志也熄了。
「师……」
「就算你把吴家產业都给我我也不干。」我打断他的话,也打断他的所有计量。
他定是被我说中了心中所想,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
「那你帮我转达给小花吧」
操!那老子还不是得出勤!
「要讲你亲口对他讲!」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他似乎笑出了声,只是他实在太虚弱了,笑声听来像是轻轻的哼吟。
「师父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很想抢」
他没再说下去,应是昏厥了。
我翻出医药箱,粗鲁地又替他打了一支抗生素。
抢什么?
听不懂这死小鬼在说什么。
完全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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