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错过,他们也从不曾生疏。
两道论题后,一名仙人起身:“小仙有一题想求教各位,在下能力平平,胸无大志,参不了什么大道,心有红尘,是以只想问问俗事。”
“求问’两情相悦‘中的’情‘之一字。”
凤君闻言似乎终于有了兴趣,稍微抬了抬眼皮。
立刻有人笑道:“都两情相悦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仙人却道:“两情相悦却不得厮守者比比皆是,自然也有说法。”
“那便是外物,还需得劫难磋磨。”
“依然可能是内因啊,相悦相悦,你知你心,如何确定另一颗心啊?”
“情之一字乃苦海无涯,不若回头是岸。”
这厢金鹏可是方情窦初开,听不得一来就要断情根的话,便也开口:“苦又如何,碾过去便是,如果怕苦而不去做,那世上许多事都不用干了。”
季玄羽也乐了:“想起来了,是还有这么一场,当天心思大概真的很飘,没记着多少东西,但这个题目还有印象。”
秦云看着对面凤君已经抬起了眼,饶有兴致听着其余人辩论,在识海里道:“你是说过什么,所以才有印象?”
季玄羽仗着面具遮掩了表情,微微垂眸,苦笑着勾勾嘴角,他确实说了点什么,但其实……不足道,若不是金鹏记忆中这么一出,秦云根本不会看见这时候的自己。
“嗯……再等等,你应该就能听到了。”
又有人道:“能扬言蹚过所有苦楚的,皆是不知者无畏,情谊尽负的痛,岂是说过就能过?”
金鹏也跟人抬上了:“不是所有情都会负尽。若识人不清便不是两情相悦,他不是东西,你就卸了他,自己的心,自己总得信。”
“那隔着万水千山的苦楚呢,大鹏明王可曾尝过日夜辗转相思苦,可曾尝过相见不识锥心痛,如何就敢说什么苦都能担的下!”
金鹏顿了顿,他是没尝过,那又如何,就不去爱了吗,关于“情”的阴谋诡计论就算了,说放说弃算什么,他又不是六根清净的人,就连不少真佛,人家论的也是情中善,没一上来就告诉你:别恋爱了,也做和尚去吧。
孔翎也出声:“谁都不敢去做,那两情相悦要怎么来?”
“明知是死路,还偏要走?”
这个时候,一直没做声的凤君笑了一声,他一声笑实在突兀,所有人都把目光挪了过去,刚开口的人道:“凤君有何指教?”
凤君放下手里压根没碰过唇的杯子,懒懒道:“指教不敢,就想说,没走过的路,怎么知道是死的?”
“前人教训可还少?”
“千古佳话也颇多。”季玄羽道,“不同的人不同路,他自己的路只有他能走。”
金鹏和孔雀闻言,不禁多看了凤君几眼。
凤君拂袖,坐姿依旧随意,他眼里古井不波,先前来时的疲态也看不到了,分明是温和的姿态,却异常地盛气凌人。
秦云看着,移不开眼。
“两情相悦却不得厮守,朝朝暮暮不见良人,寻过万水千山,遍处不得,相思成疾,这些苦,我都吃过了。”
“我言我们没有阴阳两隔,当初有人说我太疯,唔,还都是些年纪大的,有些估摸已经不在了,是你们祖宗辈呢。”
凤君轻笑,有些人对视,不敢作声,他继续道:“要我说好解得很,若真两情相悦,只要不是隔着生死,就去爱他,就去见他,万水千山,单看你愿不愿平山海,踏险阻,除了你自己,有什么可惧。”
秦云耳边是两千年前凤君的声音,识海中响起了季玄羽的嗓音,他们用着同样的声音,说着同一句话——
“百苦尝遍,不悔相遇;万山无阻,我来爱你。”
第四十五章方才还抱在怀里要死要活,转眼就无情无义
秦云猛地拉过季玄羽,搂住了他,这句两千多年前的话,他听到了。
若不是戴着面具,若不是还在梦阵里,他应该不止将人抱着。
“你爱我吧,你爱我吧,”秦云在识海里呢喃,“我把你刻在灵魂里,谁都拿不走,只要我还在,什么都别想磨灭我的思念。”
季玄羽在他背上拍了拍,明明识海里只有他俩才能听见,他的声音也很低:“嗯。”
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季玄羽笑了笑:“你说出来了,我听到了。”
原是秦云把心声也在识海里说了出来,不过听到就听到吧,他把心都可以剖给季玄羽,还有什么不能让他听的?
仗着梦里其他造物没人注意他们,两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佛法论道的背景里,大胆地抱在一块儿,也是另一种刺激了。
佛法论道结束后,金鹏和孔翎特地跟凤君打了声招呼,这是他们正式认识,凤君道:“大鹏明王与孔雀明王,有空可以来三十三天坐坐,我必扫榻相待。”
孔翎笑了笑:“佛说我们与凤君是有缘的,有机会一定去三十三天瞧瞧。”
佛陀说的还真没错,后来他俩不就在三十三天住下了么。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季玄羽还搂着秦云:“我们也跟上。”
秦云拿手碰了碰季玄羽的面具,尽管只能摩挲面具的轮廓,他的手指依旧很温柔,带着季玄羽起身:“好。”
凤君和玉小盏的身形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中,金鹏梦中的重点不是他,梦魇自然也不会加无用的戏码,秦云没能再多看看凤君,他没做声,牵过季玄羽的手,两人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