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百无聊赖地掏出圆盘。
这一看,卢卡斯才发现圆盘的指针竟然又停在了南边……不不,不是南边。
卢卡斯重新站起来。
圆盘沉甸甸地往下坠。
在厄洛河河底,似乎有什么力拽着圆盘的指针,让它已经脱离了平面的规制,向厄洛河的方向轻轻使着力。
卢卡斯眯眼看向厄洛河。
渡河的人们秩序井然,低声谈话的嗡动笼罩着正午时分有些昏沉的世界。
他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厄洛河的水面。在铁城独具特色的民居下,清水慢悠悠地向下游流淌,时不时有一两只铁鱼在远处的深流中腾跃,但由于石川滩涂过浅,没有一只能逆流进入石川滩涂。
铁鱼是从异化的厄洛海逆流而上的,这没问题。卢卡斯皱起眉。
不对,有哪里异常。
水流微微撞击着石川区民居撑起屋子的「石」柱,像是在坚持不懈地试图敲开里头的秘密。
等等,水流撞击石柱的位置,是不是有点过高了?
就算是这个季节,水位也不该这么高啊。
卢卡斯眉头紧蹙,他仰起头,看了看只给他留了一双脚底的薛旦,不知怎么联系他,便试着向上大喊:“薛旦——”
没想到,薛旦立马就低头看向了他。
卢卡斯向他用力招手:“下来一下!”
薛旦听话地嗖一声重重落在他身后,卢卡斯身旁空旷的空间顿时被薛旦填满。
卢卡斯差点被他吓出心梗:“你能不能有个缓冲,我一个老人家,经不起吓。”他把铁圆盘递给薛旦,“你看看厄洛河的水位。”
“我觉得厄洛河的水位有点高,但毕竟我不常生活在这儿,你确认一下,是不是有问题。”
薛旦接过圆盘,颠了颠:“这是——河底有铁潮?”他向铁城的石柱中望,分辨了将近半分钟,才笃定道,“没错,是有点高,但是高得不多。”他把圆盘还给卢卡斯,卢卡斯重新揣进怀里。
“不过这一个月降雨量反常的少,水位怎么说也不该到这个位置。”
薛旦摸摸鼻子,“老天爷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嫌我们还不够穷途末路?”
卢卡斯叹气道:“我再去催催底下的人,让他们快点过河。”
他说完,纵身一跃,从铁柱上向前跳去,下落的同时不时轻推地上的铁柱,安全控制着方向降落到铁城中央的屋顶上。
这里有两位正在管理秩序的黄衣,卢卡斯先是向他们说明了原因,然后熟练地摆出诚挚的嘴脸,握住一位黄衣的双手,恳切地叮嘱道:“一定要再快一点!”
黄衣或许是没被上级这么对待过,很是手足无措地应下来:“好的!”她冲下面的人群叫喊,“加快速度!加快速度!”
然后她冲卢卡斯行了个厄洛教的礼节,将右手食指与中指交叠,拇指放在四指与五指底部,举到太阳穴:“我向南边去传,务必加快过河速度,保证信众安全!”
卢卡斯没跟她说自己的身份,想问问她的名字,又觉得耽误时间,便点点头:“好!”
于是她拉着铁城的屋顶,飞快地向南边飞去,身影逐渐变小。
卢卡斯笑笑,刚准备回身,身体猛地腾空,整个人几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向上移动。
他的视野在移动中花成一大片,大脑被移速清除成空白。
然后他的后腰被一双手结结实实地搂住了。
卢卡斯的视野重新清晰起来。
他看到厄洛河一瞬间就变了样子,固态铁竟然像岩浆一般从河底向上喷发,它们吞噬掉向南飞去的黄衣和迁徙群众的身影,然后高高地向上涌起,在卢卡斯眼中慢动作地一点点冲到比薛旦所在的半空还高的地方,然后慢慢地向北边的大地弯曲、弯曲——
仿佛要盖住东南联盟存在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
薛旦吓得赶紧把他的老中医拉进怀里
33、覆灭
细密的震颤从厄洛河的方向蛛网般辐射到托起东南联盟的大陆板块,仿佛怒狮在大吼前的蓄力。自石川滩涂冲天而起的铁块还在……
细密的震颤从厄洛河的方向蛛网般辐射到托起东南联盟的大陆板块,仿佛怒狮在大吼前的蓄力。
自石川滩涂冲天而起的铁块还在向上攀升,短暂地浇筑成比肩大高加索的铁山。
随着铁峰的拔高,整条铁山脉向河流的上下游蔓延着,震动、出水、冲天,直到完完全全地分开亚陵山区与厄洛海区。
这座山脉很快地坍塌,山峰如同浪尖哗啦啦地卷曲,携着自然的碾压向两边奔腾覆盖。
卢卡斯被薛旦把住后,铁峰已经奔驰到他头上了,他鼻尖仿佛闻到了铁锈的涩腥味。
北边的人群早已丧失了预言与行动能力,这一瞬间,所有幸存的迁徙者都回过头,向上的眼睛中震撼地印出铁的疯狂。
但是铺天盖地的铁潮在半空中停住了。
突然而出乎意料的——却又平常而静寂的这么停住了。
卢卡斯听到西边和东边铁潮与大地撞击的碎裂声、咆哮声、吞噬声。
伊色城和东部平原被半固态的铁卷食,这一分秒,似乎全世界只有石川滩涂周围的地区没有入梦。
是神明伸出了手吗?想要留他们一条贱如蝼蚁的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