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痛苦,他声音里的凄凉,她痛心,抬了手,轻轻去拭他脸上的泪。
“秦煜,我在。”
他沉重而急促地呼吸,仍死死揉她的手,然后力量慢慢减弱,不知是不是因她的轻抚而得到了安慰,终于平静地睡去。
她在床边坐着,静静看着他,心里止不住地浮起阴云来。
这一觉,虽是发烧,虽是昏迷,可他并没有睡多久,不过是半个时辰之后就醒了过来,因为一场噩梦而惊醒,醒前神情痛苦而挣扎,她无措地推他唤他,终于将他弄醒。
醒来的他突然安静起来,哪怕额上还冒着冷汗,神情却是冷峻,转眼,便看到她。
“你醒了,刚才做噩梦了吗?”她轻声问。
他却垂眼看一看她被他紧紧抓着的手,缓缓放开,然后拉了拉自己的被子,目光离开她的脸,却是沉默着不作声。
郁青青拿了手帕要去他擦汗,他却偏开头,冷声开口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若没有之前他睡梦中的痛楚,她只怕已经生气了,怪他不识好人心,可现在……她生不起来气,有的,只是愧疚。
“你发烧了,头疼吗?”
他闭眼,声音更冷:“出去。”
有一刻,她真的就这样出去,当作生气,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用管,然后离开,可她知道,那样他会再次承受不了。
花飞嫣说了他吐血的原因,竟是急血攻心,是心太痛,太急,太恨。
全是她,全是因为她……
“王妃,药好了。”有丫环进来,在她身后说。
她看着秦煜,轻声道:“先喝药吧,喝药了烧能退得快一些,发着烧很不好的。”
秦煜仍闭着眼,似乎连看她一眼都不愿,声音更是一如继往地冷如冰霜:“不喝,出去,全都滚出去!”
听见他的声音,丫环身子一颤,盘中的碗也歪了两下,传出轻微的碰撞声与药汗泼洒的声音。
“秦煜……”
郁青青还要劝,却被他打断,他突然睁眼,冷冷看着她道:“我说了,让你出去!你不是要走么?要得到自由了再去找别的男人么,滚,我不想看到你!荡|妇!”
她立刻站起身来就要出去,却在迈步那一刻停下,然后缓缓回过头来。
他的脸又白了一分,明明冷得谁也不愿靠近一样,眼中却透着浓浓的脆弱与痛楚。看见他如此,她也心痛,重新坐在了床边,诚恳道:“我昨天的话,只是气话而已,我没有要走,没有要离开……我说了,我和乐正公子,真的是清白的,秦煜,我……”
她握住他的手,那上面的烫意一点点传到她体内,“我之前不注意,是我的错,是我不对,可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你原谅我,不要怪我,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我那不容易才嫁给你,我是真心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
他一直不肯看她的目光终于移到了她脸上,那清冷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也渐渐多了一丝坚强,不再似之前那样满是痛苦,也不再似刚才那样满是拒人与千里之外。
她知道他有所缓和,立刻起身从丫环那里端起药来重新坐到床边:“喝药吧,当我求求你好了,你喝药了再好好睡着,要不然你的病还会加重的。”
他仍然不说话,她暂时放了药,伸手扶他起身。而他……虽是沉默,却听话地坐了起来,静靠在床头。
犹豫了片刻,她端了药,看着他柔声道:“我喂你?”
就算是之前两人关系近,她也不曾与他做过太多浓情蜜意的事,而喂药,也是从来没做过的,甚至她就算以前与陆煜在一起也没有这样的习惯,所以现在刻意要做,也让她不那么自然。
可他并没有拒绝,只是沉默着,看着她。
她便舀了药,送到他嘴边。
安静,沉默,凝视,然后,他终于缓缓张开了嘴,她对他露出柔情的一笑来,将药汁送进他嘴中。
“苦不苦?”她问。
他没回答。她又舀起药来递向他,自顾自说道:“我觉得很苦,只要是药,我就觉得苦,觉得实在是吃不下。以前大夫总说我身体不好,要调理,给我开了药,可我很少喝,我想,要是一定要喝药才行,那我宁可就这样身体不好了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感觉,我想,我这么讨厌喝药,可能是我小时候很少喝药的缘故。”
他仍然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喝下她喂的药,她也没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喂。对于秦煜,她虽然知道了自己不爱,可当初的心疼,当初的怜惜,却仍然是在的……皇子,将要做皇帝的皇长子,谁能知道,他内心里会如此的痛苦脆弱,谁又能知道,那两年的幽禁给他带来了怎样的创伤。父皇驾崩,舅舅被斩,母亲抑郁而亡,他自己又身残,又被幽禁……那个时候,他才二十出头,在现代还是在父母的庇佑下读书的年纪。
准她前到。药喝完,她拿手帕去替他擦嘴角的药汁,才触上去,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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