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想了想,还是妥协:“不用了,我帮你吧。”
“妈妈,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在弄堂口看到有一个人躺在那。”
“是最近的那个弄堂吗?”
见她拨浪鼓似的点头,沈君兰笑了一下:“那可能是住在里边的阿姨,她这段时间一直在酗酒,上次喝醉酒欺负了孤儿院的小朋友,我们还吵起来了,记得吗?”
提起这事,简清倒是有点印象。想起那位满脸横肉,酒气熏天的女人,她顿时有些不开心地撇了撇嘴:
“记得,那阿姨好凶,蛮不讲理。”
沈君兰宠溺般地捏了捏她鼓起的小脸蛋:“好了,快点整理吧。”
锁门离开已经是半个小时后,雨似乎比来得时候更加大了。
看着走在身侧的小姑娘,沈君兰伸手探了探她脸颊的温度:“简简,回去妈妈给你煮点姜汤,到时候生病了小五她们就不陪你玩了。”
简清不服气地昂起下巴:“别人我不知道,小五和树叶才不会那么狠心呢!”
沈君兰垂眸牵起她的手,指腹蹭了蹭她的虎口,笑得几分愉悦:
“简简,你看树叶哥哥对你那么好,院长奶奶还总是开玩笑让你长大后嫁给他,你怎么想?”
简清摇了摇小脑袋,反驳:“我才不要呢,我要和妈妈一直待在一起。”
“可是妈妈总有一天会离开你,那到时候就剩你一个人了,该怎么办呢?”
“那我就找个和妈妈一样的人,陪着我。”
沈君兰将人往身边带了带,嗓音极其柔和:
“妈妈是什么样的?”
女孩扬起下巴想了想:“温柔的,做饭好吃的!”
“还有——”
说到这,她的目光流转于女人漂亮的脸蛋上,眼眸突的亮了亮,强调:
“好看的!”
沈君兰伸手弹了下女孩白嫩的额头,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声:“你啊!肤浅!小花痴!”
简清嘻嘻一笑,松开她的手做了个毫不示弱的鬼脸:“小五说做人就要肤浅点,她以后也要找一个帅哥!”
“你们两个小丫头一天到晚都在讨论些什么东西,才多大就知道帅哥了?”
简清没说话,傲娇地把头偏向另一侧。这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方才经过的弄堂口。
路灯扑闪扑闪地挣扎了几下,又再度熄灭。借着周围人家里渗出的点点光线,简清看着幽深的弄堂口,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之前的那道黑色身影已经不见了,米白墙面上的深色印记在黑夜中便格外明显。空气中似是有什么刺鼻的味道弥漫,不等她确认,便被雨水的湿气打乱。
简清皱眉,专注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眼墙上的痕迹,光线昏暗,更加辨不出色彩。
她握紧了伞柄,上前一步想要确认。恰逢闪电劈过天空,骤然亮起的视线中,墙面上赫赫然的鲜红刺激着她的双眼,触目惊心。
小姑娘像是受了惊,猛地低下头。白色板鞋踩过的地面,雨水自鞋底淌过,带着无法忽视异样的红。
简清脊背发凉,突的退了一小步。眼睛适应了黑暗,眼前的画面逐渐有了聚焦,猝不及防看清了女人狰狞的面孔。
“妈妈,我……”
她慌乱地想要抓住身边人的手寻求心安,却发现悠长狭窄的石板路上,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她孤零零一人,站在其中。
心脏像是陷入了冰窖,蚀骨的冰凉在一刹包围她,凉得全身汗毛竖起。
简清害怕地四处张望,努力寻找熟悉的身影,孤立无援。
突的,身后有脚步声逼近。她眸中一亮,以为是沈君兰,欣喜地转身,那一声呼唤在触及来人时硬生生卡在了喉间。
透明的雨伞被掀飞在地,沉重冰凉的雨水顷刻间扑打在她的身上。简清低眸,目光落在被人握紧的匕首上。
没有刀鞘保护,尖锐的刀锋还泛着银光,上面残留的血迹并未冲洗干净,滴答滴答地顺着雨滴一并砸在地面上。
她的呼吸明显一滞,蓦然抬头,那张苍白阴冷的脸毫无征兆地怼在眼前。明明看不清楚那人的实际长相,可突如其来的惊慌却让她整个人失声尖叫了出来。
“啊——”
深更半夜,万籁俱寂。
床褥中的女人睡得极其不安稳,秀眉紧紧蹙在一起,饱满的额头蒙着一层薄薄的细汗。
秒针按部就班地移动,悠悠转过一圈,时钟跳转至三点整。
简清从梦中惊醒,倏地坐了起来,眼角泪光闪烁,卷着被子后怕地向床榻的一角蜷缩。
她捂着胸口,大幅度地喘着气,胸腔内的跳动因为最后一个画面的猝不及防,吓得砰砰砰直跳。
缩在角落的人浑身都在颤抖,冰凉的指尖泛着白意拿起手机,像是在寻找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匆忙地翻着联系人。
这个梦她在沈君兰执行死刑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每夜都会梦见。
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更细节。虚晃的梦夹杂着真实发生的事情,反映了这么多年来她心底至深的后悔。
为什么?
为什么当时不勇敢一点,看清那个人的脸。
那种无力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包围着她,冷汗湿了衣襟,周围的黑暗像是无尽的深渊,有无数只手在拖拉着她堕落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