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之滨,一片萧寂。
雾气蒙蒙,旷野瑟瑟,周围起伏连绵好似老龙脊背般的山脉笼罩着一层暮色般的阴影,周围数百里没有半点儿绿色,放眼望去尽是枯黄的荒地。
一阵急促的水流声远远传来,连绵不绝,隆隆作响,好似千万战马的奔腾,一座巨大的湖泊,似嵌在荒莽大地上一块黑色的宝石。
湖水漆黑如墨,水势湍急,在湖心凝聚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旋转不停没有停息,周围的水势绕着漩涡发出雷霆般的爆鸣,旋转似一片黑色的雷泽。
这黑色的大湖便是天下皆知的死水。
二十余年前死水之帝释伞出世,生死炉死气冲出死水,间接导致冥界死气入侵人间,造成生灵涂炭,赤地千里的一幕幕惨剧,死水方圆千里渺无人烟,直到后来冥界鬼主在枯颜山被帝释王伞重伤,七大派之一冥山派也元气大损,冥界鬼物才败退幽冥,后为防止死气和鬼物重新入侵阳世,沧帝城司徒氏连同青云剑派以一柄九嶷剑镇在死水之下,以九嶷剑剑气封堵住冥界的裂痕,这才彻底封印了死水之下幽冥的门户。
大湖湖畔一座黑石高台,上无遮盖,下无四壁,高台中央枯坐着两名老者,一人着黄衣,一人着黑衣,相对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二人不知多少年未曾动过一下,脸上挂满尘土,花白的头发也被黄土覆盖,好似两尊石化了的雕像。
黄衣老者面前横放着一柄赤铜色古剑,古剑无华,亦如一段固化的黄土被时光塑成剑形,和他相对而坐的,是一名黑衣老妪,瘦小枯干,满脸皱纹,头上花白的头发已经没有多少,眨眼看去就像一具被黄沙尘土覆盖的干尸。
黑衣老妪面前放着的是一柄斑驳古旧的长枪,枪刃上满是锈迹。
死水涛涛,黑浪如潮。
这两人已经在此镇守死水二十于载,不曾动过一寸,好似已经化为了尸骸,但这一日却突然同时睁开了眼睛。
黄衣老者脸上的尘土抖落,他睁开一双苍老混浊的双目,转头望向死水之畔,于此同时黑衣老妪也睁开眼,目光如电,好似两束枪芒射向死水岸边那负棺之人身上。
在黑石高台之下站着一人,黑衣黑袍,黑发凌乱,身后负棺,肩上扛刀,唯有一张脸苍白无血色,他也同时抬头看着这两人。
一道无形的闪电在三人目光交错出爆发!
片刻的寂静之后,黄衣老者当先说话,“台下何人,来此何干?”他的声音也如沙砾般干燥粗糙。
“罗刹峰柳知返,欲入死水。”
黑衣老妪冷笑一声,目光中露出一抹惊讶,“原来是你,柳知返,当年冥界死气入侵阳世,你便是罪魁祸首,今日你还敢来此地,是活腻了不成?”
柳知返抬头看着她说道,“司徒千羽,司徒樱兰已死,沧帝城满目疮痍,你作为还活着的辈分最高的司徒氏,不回去沧帝城主持大局,竟然还和这青云剑派的老东西在这里镇守死水,是不是太过愚蠢了。”
老妪声音干巴巴说道,“老朽当年奉家主樱兰之命,和古珏道友在此看守冥界之门,以防死气二度入侵人间,老身在此,是为天下人,不为司徒氏,沧帝城是兴是败,是存是亡,那是后辈们之责任,老身管不得。”
柳知返说道,“既然如此,看来我要进入死水,你们是不肯放行的了。”
黄衣老者眉宇间的尘土抖落,眉峰皱起冷声说道,“死水已封,凡人不可入,冥界之门攸关天下存亡,不容得半点差池,老夫不管你是谁,进入死水要干什么,趁我二人改变主意之前,回去吧!”
“若我一定要进去呢!”柳知返肩头的刀拖在了地上,目光炯炯,身后一团团黑火燃烧升起。
黄衣老者古珏一只干枯的手在石台上轻轻一拍,面前那柄赤铜古剑发出嗡的一声轻吟,上面覆盖的尘土尽数被震散,露出下面赤铜色莹润的剑身,古剑悬浮在古珏面前三尺之处,微微颤鸣,剑意盎然。
“若你想要强行闯入死水,那说不得老夫要祭出这柄老铜剑了。”
老妪司徒千羽也抓起面前那柄古旧长枪说道,“想要在此放肆,先问过老身的这柄陷空枪!”
柳知返微微一笑,“我本来也不是来和你们讲道理的!”他话音未落,却已出刀,柳知返出刀从不犹豫,亦不拖拉。
饕餮刀发出一声鬼怪般的吼叫,一道血色刀光卷着汹汹黑火直奔古珏而去。
古珏哼了一声深沉的鼻音,手捏剑诀对着柳知返凌空点去,那柄赤铜古剑嗖的一声化作一道赤色的电光拦在饕餮刀罡之前。
叮-----
一声清脆的颤音,老铜剑剑刃弯出一道新月般的弧度被饕餮刀的刀芒弹开,而那道黑火却去势不减,反倒火中升腾起一层阴煞血芒,黑红相间的煞威凶光阵阵好似一道惊雷碾压而去。
古珏脸色微变,“小子好强的煞劲!”
他手中剑诀一转,老铜剑在空中一分为三,刷的一声分列三道挡在那股黑火前,“三才浩荡剑!”
三道剑芒将柳知返的刀罡绞碎,化作一片黑火遮挡在古珏面前,还未等古珏第三剑挥出,便只听从黑石台的石阶上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声音由远及近,眨眼间已经来到了石台之上,此时那道黑色煞火已经散去,却见柳知返单手拖刀小步急趋,正迈着细碎却迅捷的步伐从石台下拾级而上,微弓着背,弯着腰好似一只草丛中伏身等待猎物的豹子,他眼神阴沉,大刀划过黑石发出噌----的一阵让人心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