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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理似懂非懂。

他安慰道:“没事佳姐,拍吻戏么就应该紧张点,大家都是正常人,有点生理反应没事……”

“咦?佳姐你干嘛瞪我?”

顾匀佳:“闭上你的嘴。”

“我实话实说,”小助理捧着凉茶,“其实吧,我觉得薛放哥可能也紧张,你不用担心。”

“他紧张?”顾匀佳一抬头,看过去,薛放仍在看剧本。

她一摆手:“拉倒吧。”

心思混乱,顾匀佳晃晃头,深吸一口气,除去脑内杂乱思想。她朝小助理说:“我去角落僻静一点的地方背台词,要是导演喊我,你记得去角落叫我。”

小助理没听。

他一直盯着薛放那边。

盯了两分钟,他道:“不是啊佳姐,你看,我就说薛放哥也紧张。他虽然在看剧本,但那剧本,半个小时都是那页……”

小助理回过头,一脸兴奋。

“他根本没翻页呀。”

无人回答。

小助理怔愣,咦?人呢?

第30章

顾匀佳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她深呼一口气,把杂念都祛除,然后顺了几遍台词,小助理才堪堪找来,说导演喊她了。

顾匀佳起身就走。

小助理几次想叫住她,明显有话说,但介于他此前的话实在不中听,顾匀佳摇着头又加快了脚步。

王导先喊了她。

他把接下来的戏份一一讲解了一遍,不细,但能给她大致方向且并不约束她的发挥。

顾匀佳知道王导的担忧,下面那场戏不好拍。她的爱意和隐忍参杂在一起,几分浓烈,几分克制,需得把握道何种程度,都需要细细思量。顾匀佳给不出具体考量,她只能凭着感觉先走。

况且这场还有哭戏。

她的弱中之弱。

早年间她就有这个问题。

导演时常跟她说,她的哭戏动作表情都对,只是流不出眼泪,虽然不至于让人看着尴尬,可感染力上仍旧略逊一筹,很是吃亏。

而当时的导演基本采取了侧面拍摄,不给她正脸,以此来削弱这种干嚎不掉泪的场景。

王导却不同。

他觉得哭戏对于演员来说很重要,虽然他从不要求演员哭戏全面开挂,但至少感觉不能少。

他话没说出口。

但顾匀佳都知道。

她回想起宝黛,那个演技被称为“毒药小公主”的女生。她的哭戏何其厉害,人人都又擅长之处。她不是宝黛,她若是要单枪匹马再闯一次娱乐圈,哪个地方的缺陷都足以毙命。

她必须克服。

——

顾匀佳换了衣服。

一身黑,压抑,像极了片中她饰演的女子的一生,看不见光亮。

她对面站着薛放。

一身白,沾了血迹。远远看去,如同皑皑白雪之中盛开的几株小红梅,沁人心脾。

场记板一打。

镜头前又是另外一出戏。

薛放的脸色苍白,昔日里算计他人的人此刻已经不再去想什么阴谋诡计,他只是笑着:“二十,故人相见。你可也是受故人所托?”

他们确然是“故人相见”。

他喊她“二十”,是因为她少年时受他调|教,按着那批间谍的人头,她正好是“二十”。

而她是否受故人所托?

她轻启唇:“是”。

这个故人,指得是姜国的王。

谋士是二十的恩师,可王才是二十誓死效忠的人,她要捍卫王的尊严,遵从王的旨意。

她,要杀他。

而他何其聪明,他知晓王的脾性,熟悉王的手段。他看到她的那刻,就该知道她是受何人所托。又为什么要问出来,多此一举。

两人便这样对站着。

也许成片中会穿插几片回忆,关于他们年少时,但寥寥无几。

薛放微叹:“那便好。”

好,既是王的旨意,身为臣下,自当接受,无意辩驳。这个男人,前期一手遮天,搅乱风云,于黑暗中漫舞,手段阴狠。而此刻,像极了被人扔下的野狗。

顾匀佳似乎明晓了王导这戏。

将军最珍惜之人,不过自家妻子。可背叛亦来自于最珍惜的人。薛放一生效忠,可以说他对不起任何人,可他于王之心,日月昭昭天地可鉴。可王下令取他性命。而二十冷酷无情,面对相处十年的丈夫可动杀手,却不忍对年少时期的心悸狠下心来。

所有人都有珍惜的人。

所有人亦不会被珍惜。

她闭上眼:“得罪。”

薛放轻笑:“不必。”

她手中持剑。她明明靠剑艺冠绝天下,名扬四海,但此刻持剑的指尖却止不住颤动。

她知此乃持剑大忌。

电光火石,一念之差。

薛放的白衣上已绽出一朵硕大红梅,人眼望去,美艳无双。

她低垂着眼眸,而后轻抬望着他。他嘴唇已失了血色,却仍旧对她笑。那是她一生中,为数不多地看见他单纯的笑意。

那刻,她酸了眼眶。

但顾匀佳知道,这滴泪不该落下。就似王导的初衷。隐晦而说不出口的那些话,最是悲凉。将流而不流的眼泪,最是克制。

她丢了剑,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光打在她脸上,看不出表情,她道:“先生。”语气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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