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思,她了解。
顾匀佳回头:“走吧。”
有了前几次的经历,顾匀佳不再那么抗拒,安分地坐在后座。
薛放身上有酒气,但不是很浓烈,淡淡的,隔着半个人的距离,他打开窗,扯了扯领带。
顾匀佳撇过头。
这动作,色|情了。
薛放的头发被风吹乱,他突然问她:“刚刚在楼梯上是你?”
顾匀佳回答:“嗯。”
“怎么出来了?”
“去找你。”
“呵,”薛放喉头一松。
“唉唉唉,”顾匀佳赶忙解释给他听,“祁言担心你,让我去的。我还不至于……不到半个月就沦陷好吧?”
“嗯,”薛放点头,“没事,这是一场持久战,我不急。那,你是听见王导的话了?”
“没有呀。”
顾匀佳说:“我本来就是不小心遇到你们的,听也只听到两句话,关于一个叫阿西的人?”
“嗯,阿西。”
“想听个故事吗?”
顾匀佳笑笑:“是王导在冷风里给你讲的那个?那可算了吧,你这等于刚听完别人的秘密就大嘴巴说出去,不道德啊。”
“我知道,”薛放望着她,“但王导刚刚说了,过去即是过去,但说无妨。”
“是吗?”
顾匀佳看着窗外华灯初上:“那也行呀,反正路途漫长,听过故事解解闷。”
“阿西是个女生,演员。”
“很出名吗?”
“不出名,群演。二十几岁吧,就在各个剧组里面混。人很敬业,角色再小也会认真演绎。”
这是一个不怎么波澜壮阔的故事,整个过程平平淡淡。
王珂导演年轻时只是个刚刚入行的新人,但家里有权有势,给他铺好了路。只是那个时候,他能力有限,导出来的电影一直不被大众认可。他本人无所谓,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按着性子来。
他和阿西是在片场认识的。
但阿西全名叫什么,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偶然看见这个女生时,她永远在片场挥汗如雨。
死尸、仆从、路人,只要是个在镜头前出现的角色,她都演。
他甚至有时候能看见她坐在片场某一处的台阶上琢磨角色或者观摩别人,那个时候他想,有什么好琢磨的,芝麻粒大小的角色。
可他就想结识她一下。
后来王珂想,为什么一瞬间会有这个想法,可能只是那天的太阳太烈了,把他恍晕了,或者,是他太闲了,偏要去招惹这个麻烦。
初始阿西和他很不对付。
她对除了演戏之外的一切都很冷淡,包括他,经常一问三不答,甚至,她居然还敢骂他导的戏都是垃圾,这个女人……
后来处久了他就习惯了。
他才知道,她除了喜欢演戏,还喜欢看电影,最喜欢的是一个叫顾匀佳的女演员演的电影。王珂记得很清楚,那个女演员比阿西小几岁,很美,但和阿西不是一种类型。她美得艳丽。
阿西,是冷静的美。
后来,王珂家里出了一些事。他没什么心思再去找她。过了半年,他父母离了婚,他才知道自己父母早就私下里协议约定好,各过各的生活,只保持婚姻关系。
那阵子没什么人管他。
他正趁着这个时机,每天都去喝酒。啤的、红的、白的,只要是酒,他就都想尝一下。他的酒量,也是那个时候锻炼出来的。
期间阿西来找过他两次。
她给他带了礼物,用包装袋规规矩矩地装着。王珂不想理她,他憋着气没地方发,她劝他,他就劈头盖脸骂她一顿。
一般阿西不生气。
她冷静得厉害。
后来,有一次阿西跑来,跟他说自己捞到一个角色,两句台词,王珂记得她样子兴高采烈的,那样明艳的笑很少在她面上露出。但他更记得,自己口不择言的说了一句什么话:“两句台词的角色也好意思接,还高兴成这样?”
他触到她的霉头了。
毫无疑问,他在她脸上看见了微愠的神色。但,他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因为一句无心之失道歉吧。
这不像他。
再后来,阿西不来了。
时间慢慢把过去带走,王珂接受了父母离婚的事实,只是他依旧不想去接受那两个人的新家庭。
他搬出去了。
临走,他带走了阿西的礼物。
东西不多,有几本书,是指导人导演电影的。还有一张照片,拍得两个人看电影时的场景,荧幕上放着的是《冬至》。
里面的演员笑颜逐开。
他和阿西,也淡淡地笑。
“后来呢?”顾匀佳问。
“没什么后来了。”
确实没有后来了。阿西出了国,那个时候王珂才知道阿西家里其实很富裕,只是她喜欢在片场跑来跑去,饰演角色的感觉。
再后来,王珂谈了几场恋爱。只是感觉都不大对,他不愿意耽误人家姑娘,匆匆提了分手。
可能是年纪大了,青葱岁月逝去,王珂性子开始软了下来,不再那么冲,也开始拾起书,认认真真学习些真本事。对于阿西,他时常问自己,是不是用一句话毁了她。
直到前天。
他偶然得知,阿西在国外仍然跑剧组,虽然她依旧只是个群演,但阿西完全不在意这些。另外,她结了婚,有了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