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丞无言以对,这的确是他自己的原话,那天在同仁堂,海东看出那张方子是西门当年用过的,心里犯嘀咕,忍不住问他说:难道三爷您只就街头这么一瞬间的偶遇,话都没说上呢,就下了决心要跟她重归于好了?
他当时矢口否认,分别七年,他找了她四年,得知死讯才作罢,后面这三年,生活已经回归正常,万没想到她会忽然出现。
照说人能活着他应该高兴才对,但当时那一刹却只有意难平。
因为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西门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他?
这些年他风生水起,各地报刊都有他洋行和商号的广告,她不可能联系不到他,即便战时多有不便,但抗战胜利已经大半年,她能辗转回到北平,就能安全赶赴重庆,之所以不找,说白了还是任性,还是赌气!
可是多么悬,七年的岁月,人世纷扰,她就没有想过他会变心么?去年若不是临时变故他就差点结婚了,一旦结婚,以西门的性情,他俩就再也没有一点可能了,失之交臂的情形,她不可惜么?
着实意难平,所以那天他没有和她见面,接下去满城报馆都会是他的消息,她那么爱他,苦熬了七年,如今近情情怯,天天报纸上看着他的消息,他不信她还能端得住。
可是。
他疲惫地摁灭雪茄,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呀。
海东就知道会这样,没见面时再怎么较劲儿,都架不住见了面后心软到一塌糊涂。他问:那您这就要主动示好了?
三爷点点头,说西门总归迟早都是要回来的,自己一个大男人,何必跟她计较呢,给她一个台阶,甭这么拉锯了,感情和生意一样,不能优柔寡断,入洞房、结婚、生小孩、大干快上。
海东心里腹诽:入洞房怎跑结婚前边了
到底嘴上不敢说,只道:当年你俩的事情叫她父亲如何震怒您是晓得的,明儿我忽然上门,甭叫她母亲给赶出来吧。
榆木脑袋!三爷骂他一句,点了支雪茄继续抽上。
怎就榆木脑袋了?说句不好听的,当年那就是私奔呀。
私奔又怎样?难不成我俩该做的都做了,她不是黄花大姑娘了,我也不是童男子了,生米成了熟饭,做父母的还铁心给拆散么?
也是哈。海东说,不过她母亲都没见过您,忽然登门拜访,还是有些唐突吧。
三爷的眼神在烟雾中迷蒙不清,许久才道:那就看我们怎么登这个门了。
海东闻言明白了,显然三爷在他来之前早就有了计较。他不由问: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