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朱鹏春见着郭小哥要开始和这帮自寻死路的捕快们谈话,机巧地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他的身后,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站在郭业的身边。
郭业略有赞赏地看了一眼朱鹏春,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之上,翘起二郎腿看着房中这帮捕快们,朗声道:“诸位,本人蒙县令大人赏识,蒙县尉大人不弃,继任捕班捕头之位,还有谁心中不服呀?”
见着众捕快们还是低着脑袋,用眼角的余光你瞥着我,我瞟着你,个个都是心里有话口难开,不是不想开这个口,而是不敢开这个口。
在场之人都是在衙门这个大染缸里头多少浸泡了一些年头的,谁也不比谁傻逼,郭业刚才这话是内藏玄机,他们都听在了耳中,想进了心头。
什么叫蒙县令大人赏识,蒙县尉大人不弃?
郭业这话无非就是向在场诸人点明自己的靠山是谁。
前有县尉谷德昭,后有县令顾惟庸,谁他妈脑子有病啊,这时候跳脚出来喊一声不服,那不是点着蜡烛去茅坑——找屎(死)呢吗?
再说了,刚才刘二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蹦达出来冒了一会儿尖儿,不也被人家郭业给生生摁了下去吗?
先是被不明不白揍得跟条死狗似的,再是被郭业搬出县尉大人手令,解了横刀扒了公服滚出衙门。
连差事都丢了,还得瑟个毛啊。
没有这身虎皮,他刘二在陇西县城还怎么牛逼得起来?
众人心中泛起寒蝉之余,也替刘二不由惋惜,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却是把自己赶到了死胡同,真是亏大了。
一想到这儿,不少一开始就摇摆不定的人纷纷站了出来,高声喧哗喊道:“今后唯郭捕头马首是瞻。”
郭业脸上浮现笑意,粗粗看了一下,这批约莫有十来号人开始向他表忠。
不由满意地点点头,心情不错地叫喊道:“老朱,去,给这几位弟兄赏银,赏银,唔,一人一两。”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有些沉甸的钱袋子径直甩给身边的朱鹏春。
朱鹏春应了一声好,拎着钱袋子走向刚才那十几人当中,自顾分起了银子。
这时,人群中再次传来一阵喧哗声,不过这次的喧哗声多为赞叹和艳羡之声。
毕竟那些人从朱鹏春手中领到的银子都是实打实的赤足小银锭,较之红口白牙更有说服力。
郭业看着剩下这些还未表忠心的捕快,朗声道:“本捕头的名字,我想你们也不陌生,我这人就好个兄弟义气,就好个仗义疏财,你们对我好一分,我必会十倍,百倍报之。”
说到这儿,特意指了指前头正在分银子的朱鹏春,说道:“老朱是知根知底儿的,跟着我的皂班弟兄,我何曾让他们吃亏?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花了再去赚,最重要的是兄弟们过得开心,过得舒坦儿,你们说是不是?”
朱鹏春立即回应,不滞点头称道:“那是,想当初老朱一穷二白,想喝口小酒都要东挪西借,如今又是什么光景?老朱去城北满月楼,美酒佳酿姑娘粉头,随老朱自个儿心意,那老鸨子都看老朱的脸色行事。嘿嘿,这是为什么?”
说着拍了拍手中的钱袋子,挺着胸膛自豪道:“还不是因为老朱跟了郭小哥,再也不差钱了么?”
哗~~
朱鹏春这话一出,比之郭业刚才的话更有渲染力,剩余那些捕快们顿时纷纷议论起来,争相站出来对着郭业喊道:
“我刘柱子愿意听命郭捕头。”
“我王赐龙愿为郭捕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刀山火海,俺也去得。”
……
……
果然,郭业这手银衣炮弹又奏了功效,一时间,又有将近二十来号人出来,纷纷向郭业抱拳效忠。
郭业看着这帮人的争先恐后,心中不由乐道,美帝国主义的胡萝卜加大棒就是好用啊。
如果先前痛揍刘二是大棒的话,如今他让朱鹏春的大方散财就是胡萝卜。
一正一反,一左一右,软硬兼施,端的是奥妙无穷啊。
郭业对着朱鹏春大手一挥,笑声道:“老朱,凡是识时务的兄弟,都赏,统统有赏哈!”
朱鹏春又是称了一声好,钻在人群中大肆散财,慷郭业之慷,忙得不亦乐乎。
此时整个皂班大房的捕快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分水岭,将四十个捕快隔成了两个阵营。
左边这个阵营三十来号人,全都是领了郭业银子,对他效忠的捕快,都是些识时务的人啊。
有了识时务的,自然就有不识时务,冥顽不灵之人了。
右边的三四个人就是如此,郭业仔细一辨认,这几个人貌似都是之前在醉仙楼和秦威,刘二喝过酒的死党爪牙。
郭业心中哼哼道,谁是人谁是鬼,小哥这么一折腾就都跳出来了。
既然对这些效忠于他的捕快用了胡萝卜的软手段,那么对这些顽抗份子郭业自然又要抄起大棒来了。
随即重重冷哼了一声,拉下脸色阴沉看着那几个顽固的爪牙,沉声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诸位既然不愿与本捕头站在一条战线,我也不强求。”
而后转过身子,双手负在背后缓缓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森然说道:“来人,将他们几人的横刀下了,即日起,全部调配皂班,供庞飞虎庞班头差遣!”
郭业一声令下,数十捕快纷纷将那几人围了起来,手脚麻利儿地将他们腰间的横刀下了去。
因为只有捕班才能佩刀,而皂班能否佩刀,还要看庞飞虎的意思,他让你佩,你才能佩。
其中一人不服喊道:“姓郭的,老子来当捕快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玩泥巴呢,你有什么资格将老子调出捕班?”
郭业站在门口,却依旧没有回头,哼哼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老朱,你跟他们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