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汗颜道,唉,刚才真是被虞世南这老匹夫气糊涂了,好在有玄龄的紧急应对和助阵,才扳回这最后的这一局。
郭业,哼,只要断了郭业这小子的念想,无异于斩断了虞世南的一条臂膀,其他的只能以后慢慢再想办法,徐图对付了。
随即,他整理了下思绪,平复了还有些愤愤不平的心情之后,从房玄龄的身后又再次走上前来,冲李二陛下拱手作揖道:“皇上,刚才是臣情急之下犯了糊涂,口齿不清表达有些欠妥。房大人刚才所言的,正是臣的真正心思。臣并非质疑虞世南、褚遂良、陈康等人的能力,并非质疑他们不能胜任,臣只是担心吐蕃那边刚刚安抚好,这立马又大张旗鼓将郭业擢升到朝堂出任御史大夫一职,这未免变卦太快。到时候恐怕打乱了陛下对西域诸国的计划。这,这未免得不偿失,到时候陛下之前花了心血的一番布置与筹谋,就统统都付诸东流了。”
这番话讲得冠冕堂皇,好像完全出于大义,并未挟带私仇一般。
但是听在虞世南等人耳中,就是没羞没臊没了脸皮,听在李二陛下耳中,更是对自己这位前言不搭后语的大舅哥印象分直线下降。
不过说来说起,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的这番不同意郭业出头的理由,都击中了李二陛下的要害。
平心而论,吐蕃人那边,他现在需要时间,绝对不能够因为郭业,而致使整个计划落空,前功尽弃,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好在,李二陛下心中也有庆幸,好在他们仅仅阻滞了一个郭业而已,虞世南、褚遂良、陈康等人并未受到阻滞。
尽管他心里清楚,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并非心甘情愿的任其通过,那也是无奈之举,只得捉小打大,集中火力在郭业身上。
罢了,没了郭业在朝堂,虞世南、孔颖达褚遂良等人也能勉强撑起士林清流系的崛起。
至少,今后的朝堂不会让长孙无忌等人一党独大,又添了几分掣肘。
这正是自己所要看到的。
随即,李二陛下朗声说道:“好,既然众卿家对虞世南出任尚书右仆射一职、褚遂良、陈康等人出任国子监祭酒、国子监司业一职都无异议。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至于郭业出任御史大夫之事,时机尚未成熟,那么就……”
“皇上,臣郭业有话要讲!”
郭业突然及时打断了李二陛下对自己最后的定夺,急忙走了出来,拱手奏请道。
李二陛下稍稍愣了一下,并不因为郭业的冒然打断而生气。因为他心里多少对郭业有些愧疚,毕竟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郭业一手安排,而且都是一环扣一环,步步紧逼着长孙无忌,最后才能赢下这番局面。
如今他这位出谋献策布局者,这位本该享受最大胜利果实者,却因为一些客观因素被人摘了桃子不说,还被踢出了局,与唾手可得的御史大夫一职最后失之交臂。
李二陛下觉得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是他亏欠郭业的。
随即,他面色暖和地说道:“郭卿,你有话便说,朕听着。”
郭业拱手道:“皇上,房玄龄大人说得没错,不能因为臣一个人的得失,而影响了国之大计,更不能打乱了陛下费尽心血布置筹谋的计划。所以,这御史大夫一职,臣不仅不能接任,还必须尽快离开长安。否则,有些闲言碎语传到吐蕃那边,恐及夜长梦多,令松赞干布那贼酋会起了异心。”
“啊?”
对于郭业的这番主动,李二陛下显然有些错愕。
在他看来,郭业肯定是满肚子的怨愤和委屈,肯定会在自己面前一哭二闹再三争取机会的。
没想到,郭业不仅主动提出不能接任御史大夫一职,还主动提出要尽快离开长安,不给朝廷和自己添累赘。
唉……
李二陛下心中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这才是真正的忠臣啊,这才是最懂朕心思的臣子啊。
霎时,李二陛下对郭业的好感再次噌噌噌一路狂飙。
继而,他面色更加愧疚地问道:“郭卿,你这是要准备回蜀中陇西老家吗?”
郭业摇了摇头,叹道:“皇上,为人臣子,食君之禄定当忠君之事才是呢。怎么能老是顾着自己的小家而忘却国家呢?臣虽不能在朝堂上为圣上分忧解愁,虽不能在帝都长安沐浴皇恩,但是臣一样可以为皇上尽忠效力啊。在臣看来,在朝堂为陛下分忧解劳出谋划策,这是为人臣子;但是在民间在地方,甚至是在偏远小地方,臣一样都是皇上的好臣子,一样可以为陛下尽臣本分,一样可以尽忠报国。”
“好,好,好啊!”
李二陛下愧疚之下,激动地连叫三个好字,郭业居然这么体谅自己,不给自己添堵添麻烦,感动啊,真是感动。
随即,他指着郭业向望北阁中人说道:“年纪轻轻却能有如此见识,不容易,当真是不容易啊,这才是朕的好臣子。”
李二陛下刻意咬重了“好臣子”三个字,用凌厉地眼神扫了长孙无忌一眼,惊得长孙无忌心里又是一阵发虚。
“所以,臣恳请皇上恩准臣一件事,给臣一个为皇上分忧解劳,尽忠为国效力的机会!”
郭业突然面色肃穆地朗声说道:“臣听闻前一阵子,吐谷浑的伏允老可汗归天,我大唐朝廷一直都没有专使过去吊唁抚慰一番。所以,臣主动请缨毛遂自荐,愿意替皇上,替朝廷跑一趟吐谷浑,转达皇上对伏允老可汗的哀悼之情。”
“这个啊……”
李二陛下稍稍怔了一下,点头说道:“伏允老可汗归天,朕听礼部尚书李纲跟朕提过此事,不过朕后来一直忙于其他诸事,居然将此事给疏忽抛诸脑后了。郭业你若不提及,朕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虞世南和孔颖达顿时两相对望,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脸上尽是满意,尤其是虞世南,更是心中暗暗赞道,好一个机灵的郭小子,居然懂得以退为进,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孺子可教也!
霎时,他站出来助威道:“皇上,郭业当真是一片拳拳报国心啊,不怕辛劳,想他人所未想之事。吐谷浑乃臣服我大唐的属国,可汗归天应该派人吊唁抚慰一番才是啊。”
“虞大人说得极是。”孔颖达附和道,“如今吐谷浑的新可汗继位,吐蕃国对吐谷浑又是极尽拉拢,老臣觉得是应该派个专使过去走上一趟。毕竟新可汗登基又是一番新气象,谁能保证吐谷浑新可汗会与伏允老可汗一样,会继续臣服我们大唐呢?”
“对,两位卿家言之有理!”
李二陛下重重地点了下头,赞允道:“这样,既然郭业你主动请缨,愿意为朝廷为朕跑上这一趟,那朕就即日起恢复你陇西县男的爵位,并封你为宣抚使,领队出使吐谷浑。这宣抚使只是个虚衔,无实权无品衔,谅他松赞干布也说不出什么屁话来。”
“臣郭业谢主隆恩。此次出使吐谷浑,臣定不会堕了我大唐的国威,保证替陛下替朝廷重新笼络吐谷浑新可汗,好让他与伏允可汗一般,继续臣服大唐,不生二心。”
“好,你的能力,朕一直都相信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众卿应该没有异议吧?”
李二陛下一锤定音,将郭业所提之事拍板了下来。
长孙无忌一听郭业这小子居然以退为进,不仅博回了爵位,还捞了一个出使吐谷浑的宣抚使,哪里会让他如愿?
当即,又要站出身来反对。不过,却被房玄龄给暗中拉扯了下来,摁住了这个苗头。
房玄龄趁着皇上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声:“见好就收吧,难道你还想逆势而行惹得皇上一个不悦,直接又将郭业留在长安在我们眼前晃荡?罢了,他只要不在朝堂,离开长安,今后我们再徐徐对付吧。”
长孙无忌闻之,也只得将心里这团伙给掐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