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间八点许。吴王在外书房中处理完琐事,叫来秋长史,问道:“贾先生还没走?”
秋长史苦笑,道:“没有。王妃说送酒菜给他吃。他都拒绝了。他说,他饿不死,世子同样就饿不死,请王爷和王妃放心。”
“唉…”
吴王长叹一口气。贾环话说的“客气”。他依旧能从中感受到一种叫做“意志”的东西,坚若山石。看样子,心里的气还没消。也是,谁给学生这样做弄,面前爆一个烟花、炮仗,狼狈不堪,都会震怒。况且,之前贾环已经原谅澄儿在茶水里下泻药的事。
吴王道:“蜀王还没有走?”
秋长史点点头。
“混账东西!”吴王低声骂道。手指关节用力的握着微微发白。制怒。要不是看在杨贵妃的份上,蜀王根本进不了他府里的门。“潇儿知道吧?”
秋长史犹豫了下,再次点头,“郡主知道。”
吴王半响没说话。有些事情,他很头疼。
这时,外头一名仆人来禀报,“王爷,王妃请你用膳。”吴王将秋长史打发走,回到内府中。富丽堂皇的正室中,吴王妃迎着吴王,夫妻俩说了一会话。
吴王妃忧伤的道:“王爷,澄儿从小到大,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那贾环不过是一个翰林,有必要这样纵容、迁就他吗?我知道王爷想要交好他。可我们府上,如今已是顶点,还有什么前进的余地?不交好他也罢,赶紧把澄儿放出来罢!”
慈母多败儿!
吴王苦笑着安抚着自己的妻子几句,说出他的苦衷,“夫人,我何尝想要这样处罚澄儿?今天固然是澄儿不对,可传出去,我的脸面往哪里搁?但是,我要不让贾环把这口气出了,我这吴王府,怕是没安生日子过。”
吴王妃莫名的看着丈夫。
吴王道:“废太子之事,可以说是完全起源自贾环。没有甄家贩运私盐之事败露,绝不会牵扯到废太子。现在想来,细思极恐。废太子说他:阴柔诡谲、心机深沉。
何朔却说他:权谋机变,才华横溢。以贾环的能力,他若是要处心积虑的报复我。夫人觉得我躲的过去吗?别忘了,贾贵妃在宫中正得宠。”
吴王妃有点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丈夫对贾环的忌惮如此之深。也没有想到她眼中一个小小的翰林,竟然是这样令人心悸的硬角色。
吴王叹口气。有些事情,后宅的夫人们不懂。看同一件事,如同水中看花,雾里看月。只有,他这样身在权力场的人,才明白贾环的恐怖之处。
“那…”
吴王今天已经不知道叹了几回气,道:“随他去吧。出不了大事。”
…
…
东方欲晓。雄鸡高歌。天边渐白。
宁澄在小黑屋内的心理路程,无人得知。要不是小黑屋的贾环还好好的,吴王府的下人们只怕都怀疑小黑屋中的世子已经出了大问题。
吴王府内宅中的一处偏厅,宁恪一早起来,前来找宁潇。精美的小厅中,宁潇还是昨天的那身白裙,神情有些萎靡,不复鲜花般娇艳欲滴的美丽。
她昨晚一夜没睡。
宁恪惊讶的道:“潇妹,你昨晚没休息?你快去睡一会。”
宁潇摇摇头,扶着丫鬟紫儿站起来,道:“九哥,我们都错看了这位贾翰林。真是个狠人。”一夜没睡的滋味,九哥熬不住。她尝试了,很痛苦。
但这份痛苦,亦发的让她感受到贾环的意志之坚韧。是真狠。对自己也狠。她还吃饭喝水了,都这么难熬。贾环自昨天下午就没吃没喝。就在庭院里顶着。
惹不起。
宁恪想一想,叹口气。心里,不得不说一个“服”字。这种狠人,少惹为妙。
…
…
吴王府上下还要去宫中祭拜太上皇、老太妃。吴王世子宁澄被放出来,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状态。
关小黑屋,尝试过的人都知道。隔绝了人的视觉、听觉,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那种滋味,再配着饥饿、口渴,绝不好受。绝对酸爽。
宁澄看到贾环还在庭院里站着,哭道:“贾先生,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他又不傻。昨天该反抗也反抗,该叫嚣也叫嚣了。但是他还是个关了小黑屋。想要避免再被关,只能求得贾环的原谅。
贾环笑了笑,很疲倦,声音听起来很温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先去宫中守制吧。下午回来,为师继续陪着你关小黑屋。”
宁澄目瞪口呆的看着贾环。那笑容,很恶魔。他心里一句粗口,想骂,到喉咙边,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