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丢的车便是晋商。
张四维主动提议对晋商加收专门的盐税,并对张居正的收税方案表示全盘支持。
至于申时行,自然没有什么主见,首辅和次辅都同意的事他怎么可能反对。
内阁三人全票通过,天子便降下圣旨交付六科。
六科自然也不会捋天子的龙须,圣旨正式降下,晋商一片哗然。
身为晋党魁首的张四维竟然支持这个对晋商盘剥至极的税收方案,在晋商眼中张四维就是个叛徒!
不少给张四维送过冰敬炭敬银子的都开始对其破口大骂,恨不得在背后戳断这厮的脊梁骨。
如此强烈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可想象,但细细想来却不难理解。
商贾有奶便是娘。
他们之前之所以毫不犹豫的支持张四维,只是因为张四维是晋人,可以给他们利益。
但现在张四维竟然跳反,磨刀霍霍指向父老乡亲,如此之人难道不值得唾弃吗?
别管张四维有多么多的难言之隐,有多么多的苦衷,在晋商看来他就是个叛徒。
不过晋商毕竟不可能影响张四维的政治生涯,最多是名声受损一些罢了。
在张四维主动示好后,张居正也做出了表示。
此前如疾风骤雨般弹劾张四维的奏疏终于停了。之前送至内阁的奏疏也尽数被压下,已经送至御前的奏疏则留中不发。
这些当然就是张居正的一句话。
至于那个痛骂张四维和晋商的韩正,则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
明代士子大多数都有着一种铁骨铮铮的情结。他们敢于直言谏上,敢于冒犯天子。凡是被天子责斥廷杖的都似英雄一般。
责斥痛骂次辅虽然不比骂天子轰动,但也绝不是常人可做出的。
这下韩正的名字在湖广士林圈子是真的火了。
至于宁修自然也是英雄。
众人都知道韩正之所以可以从诏狱出来,全是因为宁修前去求见了首辅张居正,由张居正出面斡旋。
若非如此,堂堂次辅怎么可能轻易的向一些举子低头。
至于个中细节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不过这并不要紧,英雄就是英雄。
韩正也对宁修表示了感谢。说来他比宁修早一科,上次会试落榜,这次再来京师赴考。因为痛恨晋商晋党所为,便痛骂了张四维和晋商。
比起救出韩正,宁修更高兴的是朝廷终于对晋商动刀子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殊不知这些商贾个个都有群体抱团。
如晋商,徽商,苏商,浙商,闽商...
以往他们都是铁板一块,外面的油根本泼不进去。
如今打开了一个口子,只要顺着这个口子继续挖下去,绝对会有大的收获。
大明立国两百余年,商税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
与其长痛不如短痛,早些下手早些受益。
宁修更感兴趣的是接下来张居正会怎么做,是乘胜追击将矿税也分阶梯征收,还是先缓上一缓。
不论是哪种宁修都是很有信心的。他已经在张居正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迟早会生根发芽。到了那时,大明的商税改革将会愈发完善。
“宁贤弟,你觉得太岳公和戚少保哪个最好相与?”
刘惟宁冷不丁的问一句宁修颇是有些惊讶。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啊。
一个是他的恩师,一个是他的未来老泰山,似乎得罪哪一方都不好。
“咳咳,太岳公和戚少保都是很好相与的啊。”
宁修淡淡笑道:“刘兄为何有此问?”
刘惟宁摆了摆手道:“没啥,就是随口一问。”
“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也不知会馆会不会有些特殊的布置。”
他话锋陡然一转,又扯到了过年上。
“客随主便,咱们又不是在家便别计较那么多了。”
“对了,这些时日我白天可能要去首辅京邸与张三公子一起读书,晚上才回来。”
宁修想起张懋修的相邀,如是对刘惟宁说道。
原来张懋修怀念与宁修在江陵时一起魔鬼训练的时光,想利用大比前的时间再训练一波。
宁修自然欣然应允。
以张懋修的身份自然是不宜前来湖广会馆的,那么也只有宁修多跑一跑了。
好在张懋修答应派轿夫每日到会馆大门接宁修,这样也少了不少劳累。
刘惟宁却是大为惊讶。
他知道宁修和张家三公子关系好,却没料到二人关系好到这般地步。
与首辅公子一起读书,啧啧,真是令人羡慕呐。
......
......
戚灵儿近来总是夙夜难寐。
那呆子不来还好,来了一趟后却是彻底勾起了戚灵儿的情意。
她十分想和那呆子日日厮混在一起,可那呆子什么都不懂,自那日离开后竟然再也不来了。
偏偏戚灵儿被爹爹下了禁足令,不得迈出府门一步。纵然她知道宁修住在湖广会馆,也不可能前去探视。
“桃春...”
戚灵儿抿着嘴唇唤来小婢女。
“小姐?有何吩咐?”
桃春知道最近小姐心里发闷,故而说话极为小心,生怕惹了小姐不快。
“你替我去一趟湖广会馆,看看那呆子在做什么。”
桃春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道:“奴婢不去,姑爷也太不知道疼人了。奴婢替小姐感到不值!”
戚灵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个死妮子是怕他吧?好了好了,我就叫你远远看一眼,不用去见他。”
桃春有些懵道:“不去见他,那去会馆有什么意义?这样他也不知道要来找小姐啊。”
“哪个要他来找!”
戚灵儿兀自嘴硬道:“我就是想看看他是在会馆里安心读书,还是去外面鬼混!”
女人总是敏感的,尤其是快成婚前的女人,戚灵儿自然也不例外。
她总觉得缺乏安全感,而这一切当然是宁修造成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