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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娉婷很快就收到了许桂兰的回信,信里的内容是她为娉婷找到对象的事感到高兴, 对翟仲凌的基本情况也很满意。又说了家里一切都好, 让娉婷不要再往家里寄东西, 毕竟要结婚了,处处要花钱,让她自己留着花用。她哥何成辉每个月都往家里寄津贴, 她和儿媳汪梅也每天上工,家里并不缺什么。
另外许桂兰也问了娉婷关于以后结婚办酒的事,她是出嫁女, 娘家得陪送东西, 可这山高水远的, 什么东西都不方便运,不如换成票和钱, 也好让她缺什么就买什么。
娉婷看了信后很是暖心,许桂兰是一个真正的母亲, 从来都是对子女付出却不想着回报的。想到自己一直在外地当兵,一年也不定能回去一次,原本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可她并没能做到这一点。好在如今有汪梅嫂子在身边, 又有了侄子兵兵, 许桂兰也不至于一个人孤独寂寞, 这也是娉婷只要力所能及,就愿意对嫂子侄子好的原因。而她现在能做到了,也只有这些了, 等以后自己结了婚,要是许桂兰愿意,她也可以把许桂兰接过来享享福,只怕按许桂兰的性格,是不会肯留着儿媳和孙子独自在家的。
之后,翟仲凌和娉婷分别向部队打了结婚报告,原以为批下来怎么也要等个十天半个月左右,结果不到一个星期,两人的结婚报告就批了下来。这也是由于之前娉婷的事闹得很大,军区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了翟仲凌有对象的事,对娉婷的个人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再加上娉婷的档案很“干净”,父亲是烈士不说,哥哥在成都军区也是个小军官了,政审起来自然容易了不少。
“部队给我们安排的房子就在军区附近,离文工团有些距离。如果你每天骑自行车来回,也要不少时间。我也问了后勤部还有没有其他房子,离你那边近些的,他们说暂时还安排不了。”为了这个问题,翟仲凌一直很担忧,主要还是怕娉婷辛苦。正常上下班还好,要是遇到晚上的演出,她岂不是半夜才能到家?虽然部队给他安排了汽车,可他不能公器私用,而且他也不是每天都在部队,有时候还要出去开会,执行任务,就是想顾也不一定能顾得过来。“我也想过,如果你想换个环境,愿意离开文工团,我可以让军区安排一个文职类的工作给你,你看你有时间就考虑考虑这个问题。”
他今天专门带着娉婷去看房子,路上就提到了房子和工作的事。其实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翟仲凌对文工团已经彻底没了好感。要不是考虑娉婷的意愿,他早就想开口让娉婷不要干了。军区里有那么多文职类的工作,娉婷完全能够胜任,他也不算以权谋私。不是也有句话叫“举贤不避亲”吗?做个通讯员,或者去军医院,疗养院做个护士什么的,又清闲也体面,不比在文工团差。
翟仲凌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盘旋太久,娉婷也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两人一路往新房开去。如今部队有普通士兵住的营房,连级以上干部可以分到单间。部队现在还没有专门建设家属楼,级别高,又有随军家属的,后勤部会就近安排一些闲置的房屋,这些房子的使用权已经归部队所有,后勤部有权分配处理。
翟仲凌分到的房子离总军区不远,是一个三间平房的小院,周围住的都是军队的干部,也有部分政府人员,可以说居住环境很好,安全系数也高,唯一的缺点也就是离文工团远了些。青石板路,茂盛的树木,一路上环境安静又清幽。
当娉婷看到房子的第一眼,就立刻喜欢上了。“口”字型布局,很像北京的四合院,只是没那么精致。院子里有石桌石凳,还种着一颗葡萄树,另外窗台下的花圃里还有几株说不清品种的花,只是有些缺少打理,生了些杂草,只要整理整理,等春天到了肯定美不胜收。这几乎就是娉婷梦想中的小院,比以后的高楼大厦更有生活的味道。
从院子里走进屋子细看,屋里没什么家具,显得空空荡荡,墙角也生了蜘蛛网,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看了看房间的面积和构造,娉婷已经开始计划买些什么家具,什么位置应该放置什么。她对装修也挺有兴趣的,以前为了给自己的房子装修,没少看装修案例。
“房子怎么样?看你这目不转睛的,想来是很满意了。”翟仲凌靠着门框,看着娉婷里里外外,认真看房的样子,让他心里也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以前只想着做一名优秀的军人,现在除了不辱军人的使命外,对生活也有了更多的渴望。渴望有一个好妻子,渴望有一个温馨的家,渴望未来的生活能有这样一个女人和自己共度一生。
“挺好的,好好规划一下,是个很不错的房子。”娉婷豪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的满意之情。
“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你先列出来,我看看哪些我们自己买,哪些让军需处的人带。”部队也要采购物品,只要方便,翟仲凌可以和军需处的人说一声,让他们采购的时候带几样东西。这是部队的老传统了,大家都这么干,只要不过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当然也不能占部队便宜,该给的钱还是一分不能少的。
“需要买的太多了,大到家具,小到日常用品,这样列得列一长串呢。”柜子,桌子,椅子,床,什么得用的家具都没有,可不得买吗?还有日常用的脸盆,毛巾,甚至是厨房的锅碗瓢盆,这么买下来,得花不少钱和票了。
“那倒不用,今天我们也就是来看看房子,如果不满意,后勤部也能给我们换一个。等我们入住之前,后勤部会有人过来打扫,一些基本的家具他们会配好,也不需我们自己买。”翟仲凌看娉婷不明白里面的关键,就和她解释了几句。
“是吗?我也说呢,什么都买,那得花多少钱?”娉婷也不禁为自己刚刚的“愚蠢”脸红了,听翟仲凌这么一说,她也放了一半的心,起码有人帮着打扫,还给配齐家具,那剩下的都是小东西,慢慢添置也就行了。只是住之前还得按自己的意愿装修一番,这样住起来才更加舒服。
“傻姑娘。”翟仲凌拍了拍娉婷的头,看她房间都看过了,就直接动手把她从空房间带了出去。“现在房子也看了,还有其他事情也得商量着办。”
两人的结婚报告部队已经批了,还要拿着部队出的证明去民政局办手续。翟仲凌和娉婷的户口都已经转到了金陵军区,所以也不用特意回老家,直接在金陵就能办好结婚登记。在办理之前,他们还需要去照相馆拍几张照片,用来做结婚登记。另外现在虽然不流行婚纱照,娉婷也想着和翟仲凌多拍几张合照,也好留着以后回味自己年轻的时候。她自己之前在文工团拍的照片不少,可翟仲凌这么多年就没拍几张照片,娉婷准备以后每年都得拉着他合照才行。
离结婚一步步近了,娉婷也难免有些“婚前焦虑”。一旦结了婚,生活方式和状态都得跟着转变,她要从一个小姑娘转变成某人的妻子。之前翟仲凌和她提了以后工作的事,是继续留在文工团,还是另外找一份文职工作,经过娉婷的考虑后,她还是想暂时留在文工团。一来她还年轻,二来团里也找她谈过话,表明了她今年年底会升职提干,对她的婚后生活,团里也会给予支持。
娉婷想着这里面或许也有翟仲凌的原因在,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待遇。娉婷把自己的决定和翟仲凌说了,他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好像对她的选择并不感到奇怪。
结婚前,娉婷和翟仲凌分别通知了家里,娉婷是拍的电报,翟仲凌则是打的电话。卞颖芝对翟仲凌结婚的事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敏感,从上一次闹了一番后,她自己也想通了,“儿大不由娘”。不管翟仲凌最后和谁结婚,她在意的也只是儿子过的好不好,对儿媳妇,她也没有更多的要求。
听到翟仲凌在电话里说了结婚的事,卞颖芝挺平静的。“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爸是去不了金陵了,你姐倒是想丢下孩子去看看,我也劝下了。不是对你媳妇有什么意见,实在是她家里有两个孩子,她一个人坐火车去我也不放心。另外还有一件事,你结婚娶媳妇了,我们家没有苛刻媳妇的道理,明天我给你打一笔钱,算是给你媳妇的聘礼,等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回来,大家相互认识认识,再请亲戚朋友吃个饭。大家对你结婚都挺关心的,我也说了你的难处,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要先考虑“大家”再考虑“小家”,总之媳妇我们认可,至于什么时候见面,总归也不着急,你先把自己的事忙好了再说。”
听卞颖芝这么说,翟仲凌倒为前阵子的事生出了些愧疚来,“对不起,妈,之前是我没有考虑全面,可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相信我的选择。”
听了儿子的道歉,卞颖芝眼角泛起了泪花,欣慰地笑了笑,“行了,母子哪有什么隔夜仇,你什么德性我还能不知道?只要你们好好过日子,不要让我和你爸操心,我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把话说开后,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从前,卞颖芝也关心起了他们的婚后生活。
“你们小年轻,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要多问问,平常过日子有些摩擦也正常,你作为男人,多多谦让一些才是对的。既然你让我们相信你的眼光,那你可要把日子过好才行,我看大院里的那几对,成天吵吵闹闹,很不像话,我可不愿意你以后和你媳妇也过成这样。”卞颖芝这一辈子过的不错,丈夫是个体贴的人,两个人在婚姻中相互谦让,不知不觉大半辈子也就过去了。她就是之前对儿子对象有什么想法,现在他们也要结婚了,她自然还是希望儿子能和媳妇过的和和美美。
“你放心吧妈,等我们有了假期,我就带她回去,到时候她有什么不好的你亲自教育。”翟仲凌这么一说,卞颖芝果然高兴了不少。她作为母亲,哪里是盼着儿子不好,只不过看到儿子为了媳妇对她有意见,心里不舒服罢了。
拍照,领证,归置新房,做新衣,忙忙碌碌的半个月也过去了。之前卞颖芝打了八百块钱过来,翟仲凌全都给了娉婷,说是他父母给娉婷的彩礼钱,另外这么多年翟仲凌也存了好些津贴,存折上加起来也有好几千,他也一起给了娉婷。
“以后家里的财政大权就交给你,要用什么钱,该添置什么东西你自己决定就好。我负责挣钱,你负责花钱,我们俩分工明确。”翟仲凌话说的漂亮,事办的也漂亮,反倒是娉婷变得很有压力。现在的钱是值钱,可加起来也就几千块,过几年通货膨胀,也就显不出什么来。还是要把钱变成资产,或者拿去投资才行。可惜现在不是市场经济,想投资股份、股票都无处可投,反倒是投资固定资产容易,只要花钱买房子,以后等着升值就行。
她也没有立刻就和翟仲凌说自己的打算,想着等办了酒以后再抽个时间说道说道,以她对翟仲凌的了解,他应该会同意的。最好能在北平买几套房,以后肯定赚发了。重生前,她的梦想就是当“包租婆”,不用辛苦工作,每个月就有不菲的收入,这个愿望以前实现不了,如今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一切准备就绪后,娉婷和翟仲凌就定好了摆酒的日子,在阳历头上专门选了一个“宜嫁娶”得日子,阳历十一月二十八号,阴历十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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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娉婷的婚礼没有各种繁杂的流程,有的只是简简单单。办酒前, 她邀请了季红做她的伴娘, 宿舍的其他好友们则充当了她的亲友团。娉婷东北老家并没有人过来, 许桂兰也等着娉婷带翟仲凌回去后再摆酒,倒是娉婷的哥哥何成辉,竟然坐了□□个小时的火车, 专门请了三天假,从成都过来参加了她的婚礼。
何成辉的到来,让娉婷心里很是感动。娉婷重生后, 何成辉就已经在当兵了, 这还是娉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本人。以前兄妹俩在部队, 回家探亲的时间也没有重合过,算算看也有好几年没有碰面了。
“看上去长大了不少, 不再是那个跟着我后面跑的小丫头了。”见面后,何成辉一句话说的娉婷直想哭。以前她一直羡慕人家能有个哥哥, 可惜她是个独生女。大学时有个女同学,她哥哥长得一表人才,对妹妹也非常体贴,还把自己的生活费省下来给妹妹买零食吃, 她当时就觉得, 这个世界欠了她一个哥哥。现在好了, 她自己也有了哥哥,虽然平常见面不容易,好歹多了个亲人, 也满足了她一直以来的期望。
和娉婷一样,何成辉长得高高大大,模样也很周正,兄妹俩仔细看起来长得颇像。由于当兵的关系,他整个人站出来很有气质,精神气特足,也难怪当时在何家村当知青的汪梅嫂子能一眼看上他。
翟仲凌对何成辉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特意抽了时间去火车站接站不说,食宿也是用心安排。何成辉的假期只有三天,参加完娉婷的婚礼他就要立刻动身回部队。婚礼前,翟仲凌请他去饭店吃饭,还买了些金陵特产好让他带回去分给战友。虽然翟仲凌年龄比何成辉还大几岁,但对这个“大舅子”,他还是挺“尊重”的,都是豁达的军人,两人相处起来倒也没什么尴尬。
何成辉这次过来特意带了些钱和票,父亲何成跃去世了,他就成了当家立户的男人。接到了许桂兰和汪梅的信后,他就已经盘算好了,除了自己平时省下来的钱和票,又问战友们借了一些,凑了两百块钱一起带了过来。两百块加各种票,这在东北老家已经是极体面的陪嫁,对娉婷这个唯一的妹子,何成辉也是颇为舍得,难得的是,汪梅也没有表示出什么异议,这也让他对媳妇汪梅更加满意。毕竟借的战友的钱是要还的,以后要有好几个月不能寄津贴回家,他怎么着也要和汪梅说一声,两口子过日子可不得有商有量的。
对他而言,汪梅一个城里的姑娘,有文化,长得也不错,愿意嫁给他,在家里陪着母亲,还给他生儿育女,帮着操持家务,已经是一个极难得的好媳妇。而他,一年也难得回去一两次,虽说在部队里是个小军官,可部队能人众多,他也不是特别出众,能找个好媳妇就是烧高香了,那些战友们谁不羡慕他的好运气。就冲汪梅为他付出的一切,他也得一辈子对她好。
这会儿男女结婚流行置办三转一响,就是缝纫机,自行车,手表和收音机。本来何成辉想着过来给娉婷置办一两样,结果这些东西娉婷和翟仲凌都已经置办好了。自行车是翟仲凌特意买了给娉婷上下班用的,手表娉婷本来就有,她没让翟仲凌买新的,缝纫机和收音机是托人带的,也没费多少事。既然东西不缺,他就直接把钱给了娉婷。
本来娉婷不想要这钱,她现在经济情况不错,自己当兵几年有存款,翟仲凌又给了她好些,反倒是何成辉,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她不能为了自己害了娘家。不过何成辉非常坚持,最后娉婷也就收下了,只是盘算着什么时候再把钱寄回老家。
“你一个人在金陵,娘家离得远,就是受了委屈也不要憋在心里,和我说也好,和妈和你嫂子说都好,我们总会给你出头的。”何成辉有着军人的血性,不会因为娉婷高嫁就如何如何。“我看妹夫挺不错,你们只要好好过日子,以后的生活差不了。”这一两天相处下来,看得出翟仲凌对娉婷是很好的,他心里其实是很放心的。
结婚当天,娉婷和翟仲凌都穿着崭新的军装,只是胸前各自别了两朵红花。由于娉婷娘家离得远,没办法从娘家发嫁,她就直接在何成辉住的军区招待所待嫁,翟仲凌带着新郎和几个相熟的年轻士兵,到招待所接她去军区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