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趁着他周末去见心理医生,我通过电话联系了陶叶娜。
“上次说要在这边找工作,已经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她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精神,“在一家杂志社做编辑。”
我随口一应,不再和她寒暄,直接切入了主题:“刚好今天秦森不在,我想跟你说说他的事。”
片刻的沉默过后,她嗓音微提:“秦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前阵子他答应了我要去做心理治疗,这样对他的病有好处。今天他也是出去见心理医生。”稍作斟酌,我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她,以免她太过紧张,“但是你看得出来,他这个人戒心很强,又自恃甚高……心理是他的领域,有时候与其说是心理医生在引导他,不如说是他在顶撞医生或者操控治疗的进度。所以进展很慢,效果也不明显。”
似乎悄悄松了口气,陶叶娜沉吟一会儿:“我听说v市有个资历很深的心理医生……叫张珂玮?”
“张医生不行。”我摇摇头,记起张老先生书桌上那张照片,“张医生和秦森是老熟人。秦森不可能对老熟人敞开心扉。”
“那……”迟疑半晌,她才终于委婉提议,“其实我之前就想介绍一个医生给秦先生。是x市比较有名的心理医生,名字是李庆南。”
没想到我们挑中了同一个人。她果然是早有这个打算的。
“好巧,我就是想请你帮这个忙。”顺势告诉她我的请求,我缓步来到书房的养殖箱旁,低眼瞧了瞧里头正卖力刨着木屑的幼鼠,“我在网上看到李庆南医生的评价不错,但是他好像不太去外地出诊。我这个样子来来回回不方便,秦森也不会放心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所以还想看看能不能再x市找到朋友托点关系,麻烦李医生每个星期跑一趟。”
她赶忙应下来,语调中的欣喜难以自抑:“没问题,这个没问题——只要秦先生愿意就好。”
我笑笑,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小腹,“谢谢。”
等到中午秦森回来,我跟他一起在厨房准备午餐,顺道就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李庆南?”他把手埋在盛满水的盆里剥着洋葱,眯起眼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回想这个名字,“他从不到外地出诊。”
“我知道。”洗净了白菜,我在围裙上擦擦手,又从冰箱里取出木耳,盛进小碗用水泡开,“我托人帮了忙,李医生会同意的。每星期一次,周六下午两点,和我去张医生那里的时间一样。可以么?”
秦森抬眸瞥我一眼,口吻平静却意味深长:“我不知道你还有熟人能请到李庆南。”
从碗里拿出已经解冻的肉,我取下菜刀将它切片,如实交代:“是陶小姐。”
“陶叶娜?”捞出剥好的洋葱,他挑了挑眉梢,甩去手中的水珠,“你最近跟她来往得比较频繁。”
“简岚去了a市跟踪王丽清那个案子,我一个人也无聊,多交个朋友作伴吧。”我仔细注意着手里的活儿,信口编了个借口,没有看他。秦森轻哼一声,不置可否的同时不忘提醒:“我现在几乎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把肉片盛到碗里,我倒了些芡粉和酱油进去,一边慢慢抓匀,一边抬头去瞧他,意有所指地回敬:“你只知道胎教。”
拿着毛巾擦手的动作一顿,他侧过身看向我,神色若有所思。而后他伸手覆上我的小腹,垂下眼睑认真地向我们的孩子说明:“这只是你母亲在吃醋。”顿了顿,又严肃强调,“不代表我们不是一对恩爱的父母。”
一时间失笑,我催促他同意了李庆南医生的事。
下午我们如期前往医院做孕检。躺在b超室抬眼看了会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图像,我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要问医生:“医生,现在看得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对方仔细观察着图像,摇摇头不愿透露:“不好意思,医院规定,就算看得出来也不能告诉孩子的父母。”
我叹一口气,只好作罢。捏着b超单离开,踱出b超室见到等在外边的秦森,我情绪又低落了不少:“说医院有规定,不能告诉我们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也是按规定行事。”他并不意外,来到我身旁捉住我的手,慢条斯理地让我挽住他的胳膊,领我穿过走廊。
“嗯。”我反复打量b超单上的图片,应得心不在焉。
秦森思忖片刻,一句话拉回了我的思绪:“如果你很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我仰头瞅瞅他,“你知道?”
“可以从b超单上的数据看出来。虽然也会存在误差,但概率极小。”从我手中拿过那张b超单,他皱眉扫视了一番,随即又把单子递还给我,平静地陈述道:“是个女孩。”
答案揭晓得太快,我一愣,低头看看那些繁琐复杂的数据,不大确定地对上他的视线:“真的?”
抬了抬眉,秦森沉默几秒,最后将目光转向了我的肚子。
“我不会责怪你的母亲对此表示怀疑,而且也鼓励你对别人的判断持怀疑态度,再找到科学的验证方法。”他一本正经地对孩子声明,语气和神态都同他的脚步一样从容不迫,“至于我刚刚做出来的判断,我相信你能够用自己证明给你母亲看。”
禁不住翘起嘴角一笑,我算是得到了他的回答。
而事实也证明,秦森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