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步练师了。
步练师心下恍然,先前那个叫二五的男子,她也见了是什么德行;这意鹊倒是个果断的,绝不肯再跟他过日子。步练师手下确实缺人,添个手脚勤快的妇人,倒也能让幼娘闲下来好好识字。
见步练师点了点头,意鹊面上一喜,再次敛衽一礼:“只是……”
步练师啧了一声:“我喜欢有话直说的人。”
意鹊看了看沈逾卿,沈猴儿当即识趣地走开,爬一边树上凉快去了。意鹊碎步近前,与步练师附耳道:
“恩公说:‘薄某狗嘴一张,象牙不吐,望薇容可怜天见,大度容我’。”
到底是认错了。
步练师绷着一张冷脸,耳尖有些发热:“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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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将山没瞒着步练师的意思。步练师回到楼船不久,就见红豆披风斩雨而至,她的轻功运到极致时,还真像一剪火烧云,袅袅婷婷地落在甲板上,连声落地的响动都没有。
红豆是来替薄将山,把老神婆所供,传达给步练师听的。步练师静静地听了,眼瞳转动几轮,整理出了三条信息:
一,这老神婆果真是梧州胡氏所派,为的就是控制当地民众思想,方便梧州胡氏压榨他们;
二,胡氏自称是秉持步练师的意志,把周遭良田全部收为己有;
三,这场大雨经久不停,农户们早已心下惴惴,这梧州紧邻乌苏江,地势低洼又处下游,怕是又有一场天灾要来。
——不对。
步练师屏退红豆,在房中踱了几圈:
不对。
这梧州胡氏如此猖獗,不似地方大户所为,她倒是隐隐闻出了,一些刻意招摇的意思……
嘶?
步练师猝然站定,出声唤道:“幼娘,薄止人在何处?”
“小姐,”幼娘在珠帘后应声,“刚刚红豆姑娘来过了,说是相国今晚在太守府上,有事就与沈右丞说。”
步练师突然笑了起来。
幼娘奇道:“小姐这是乐什么?”
“这薄止,”步练师笑道,“还真是跟我想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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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州太守抖襟理袖,躬身一揖:“见过相国。”
薄将山一身重紫官服,背手缓步走来时,器宇轩昂,魄力十足。梧州太守感受到了重臣威势,心知这绝非池中之物,身子压得更低了些。
薄将山笑容温文,语气和善:“陈大人身体近来如何?”
“承蒙相国抬爱,”梧州太守连声道,“我这身子骨,还能撑上个十年半载。”
“十年半载?”薄将山笑吟吟地重复,“啧,十年半载……”
哗!
薄将山手上冷光一掠,居然是柄纤巧匕首;它纵直地划开太守官服,冰冷的刀尖顶在他心脏的位置!
太守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面无人色;薄将山觑着他的脸色,朗声大笑了起来。
太守被这神经病笑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薄将山笑容和善:“太守大人,这么怕死啊?”
太守哆嗦着:“相国这是何意……”
“派人刺杀朝廷命官,可是株家灭族的大罪。”薄将山在他耳边道,“那瘦金牙可是什么都招了——陈大人,你猜猜,你这一家老小,够不够死的?”
第12章难知阴被偷家了
“瘦金牙?这是何人?”
梧州太守脸上茫然无措,不动声色地诈了回去:“下官惶恐,还请相国提点一二……”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既无人证也无物证,薄止你可休要血口喷人!
“啊,原来如此。”薄将山表情似笑非笑,语气悠然自得,“看来是一场误会……我还以为这梧州城,就陈大人有这般胆量,敢在山道上截的人马!”
梧州胡氏不过地方豪强耳,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杀朝廷命官;倒是你陈大人,身为封疆大吏,却纵容胡氏这等做派,究竟是何居心?
陈太守哈哈一笑,恭敬拱手:“相国抬爱。下官只是替朝廷办事,向皇上尽忠,为大朔效力;相国遭了贼人,自是下官不力,这就多派人手,护卫相国左右。”
权臣交锋,口舌之间,胜在圆滑二字。陈太守倒是个人物,四两拨千斤,把问题扔了回去:
你不跟我这个梧州老大打招呼,在我的地盘上搞微服私访那一套,出了事还想让我这个太守背锅?
做梦!
“倒也不必。”薄将山笑容纹丝不动,从容地收回手中短匕,“陈太守人手这般紧张,也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薄将山幽幽地附耳过来,声线温善,口吻含情:
“陈大人,多花点心思,解释解释当地的粮价吧。”
静、静、静。
烛火哔剥,满室冷寂,陈太守腮帮子抽了抽,既而又笑了起来:
“相国哪里的话?这梧州是皇上的,这良田是皇上的,这米自然也是皇上的。我身为梧州太守,籴粜之事,都是为皇上算账。”
陈太守被薄将山吓住了,不得已才搬出皇帝这尊佛,等同于向薄将山坦白,梧州这趟浑水里,还有皇帝的一份儿。
薄将山停顿片刻,既而大笑出声: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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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梧州码头,薄家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