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意鹊,便是步练师,能够成功脱身的秘密。
自打步练师被薄将山禁足以来,幼娘被打发去沈逾卿房里做事,这意鹊便是步练师的眼耳口鼻。
步练师便是通过意鹊,与周瑾取得了联系,这才有了之前楼船上的一出好戏:
暗中运来女焦尸、正午在炊房纵火、步练师趁乱脱逃。
套路很庸俗,手段很浅显,胜在步步周密。
意鹊胆大伶俐,心思活络,在薄家疯人院眼皮底下完成了这般布局。步练师成功逃脱,不敢耽搁,与意鹊一道泅水而走,此刻正在运河附近的山林里。
“少东家,这夜路难走得很。”
意鹊惯是个手脚麻利的,当即收拾出一拢篝火,开始给步练师打下的大鸟拔毛:“您身子金贵,比不得我们粗人,又是泅水又是爬山的,您吃不消的——还是在此处歇歇,天明了再赶路。”
步练师面色惨白,鬓发凌乱,眉间紧蹙,咬着下唇摇头道:“不行。”
这个脱身之计做得太粗糙,以薄将山这只老狐狸的智力,不出一夜就能发现其中蹊跷。薄家疯人院的效率她又不是没见过,眼下还是快些离开运河附近,趁早和周瑾的人马汇合才……
步练师瞳孔一缩,她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捂着喉咙干呕不止:“——”
这股恶心突如其来,意鹊都被她吓了一跳:“哎哟,少东家,这是怎么了?”
步练师一手扶着山石,一手捂着喉咙,呕出了一身的虚汗,心中惶惶不定:
我这是怎么了?
——是病?是毒?还是单纯的不适?
意鹊定定地看着步练师,缓慢地从包袱里,掏出来一小罐吃食:
“少东家,您最近是不是爱吃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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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不可能,……”
“我是女臣,薄止有狄人血脉,”步练师撑着额头,匪夷所思道,“我们都得长年服用绝嗣丹,我怎么可能会有孕?”
意鹊讪讪地烤着大鸟:“可是您就是有了啊。”
步练师:“……”
你好耿直啊。
——她步练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等等,等等,等等……
步练师突然想起:
她此番离奇复活后,就再也没碰过绝嗣丹了!
不对,还是不对。
步练师揉着太阳穴:薄止可是二品大臣,他每日的绝嗣丹是有专人盯着的,就算他们再怎么胡闹,也不可能——
步练师睁大了眼睛:
……莫非是那一日?
薄将山刚回梧州那一天!!
那一天他们……薄将山疯得厉害,两人满身的血,郎中手忙脚乱了一夜。如果仔细算下来,最可能的只有那天,薄将山会漏服绝嗣丹。
也就是说……
步练师摊平了手掌,抚上自己的小腹,她素来是不畏死的,此时却觉得自己真的娇贵了起来:
……她是真的有孩子了?
她有孩子了!
意鹊小心翼翼道:“少东家,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这可是薄止的孩子,您不是厌弃他,才设计跑出来的么?
步练师十分高兴,眼睛里都有光彩:“这可是我的孩子,以后是要姓步的!”
孩子爹是谁有什么打紧?孩子娘是她步练师就好了!皇上本就对她有愧,这孩子必然保得住;到时候随便安排一个男子入赘步府,这孩子就是名正言顺的步家后人了!
意鹊听得目瞪口呆,被步练师的逻辑一带,居然也开始高兴起来:
“那少东家可要多吃一些!”
步练师本来反胃得很,不怎么想吃东西;转念一想是为了孩子,母性发作下又狠吃了起来。
“——对了,意鹊。”
步练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眼瞳定定地望着意鹊: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许第三人知道,孩子有薄止的血脉。”
如果此事被周泰知道,他也定不会保这个孩子!
意鹊担忧道:“可是楼船上的人……”
都知道相国天天在哪里留宿。
“但所有人也知道,薄将山不可能有孩子。”步练师神色悠然,眼神明亮,被火光一照,昳丽得不可方物,“只消说我返回上京途中,睡了个眉清目秀的路过书生,这件事便好揭过去了。”
意鹊还是觉得瞒不过去:“那相国——”
——薄将山又不是傻的,心里真会没数吗?
步练师冷笑一声:“他怎么想,与我何干?”
或许是女人天生的母爱在发作,步练师的神思百倍清明起来:
毕竟是步练师有欺瞒在先,之前的破事她都可以不追究;但若是薄止与她争夺孩子,步练师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意鹊:“……”
不得不说,在奇葩二字上,步练师和薄将山,还真是蛮般配的。
她刚想再说什么,步练师脸色一变:
“意鹊,快把火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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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鹊连忙把篝火灭了,正想询问步练师缘故,就看见地面上的碎石颤动起来!
哒哒哒哒哒——!
燥烈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来势汹汹,飞鸟振翅,走兽奔逃!
意鹊惊慌道:“相国来找人了么?”
步练师镇定自若,侧耳细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