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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今越突然吼出声来，喊的还是这种内容，立刻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偏巧现在还是午休刚开始的时候，电梯口聚集了不少要下楼的同事，大家闻声纷纷投来诧异或探究的目光，发出窃窃私语。Matthew在人群的围观下脸色涨红，窘迫至极，低声对陈今越恶狠狠道：“你喊什么喊？是不是疯了？！”
陈今越毫不示弱，用比他更大的声量回敬道：“你才是疯了！变态！”
到午休结束时，整层楼的员工都已经知道了陈今越和Matthew在电梯口的拉扯事件，包括市场部二组的所有同事，或许其他楼层的人也同样有所耳闻，毕竟这类涉及桃色的八卦总会传播得格外迅速。
下午刚一上班，组长便把Matthew叫出去谈话了。过了二十多分钟，Matthew回到了工位上，陈今越立刻侧过身去不想挨到他。Matthew被他孩子气的行为逗得好笑，凉声嘲讽道：“你说你何必呢？非要搞得那么难看，最后要走的还不是你？”
陈今越转过头去狠瞪他，Matthew轻笑着耸了耸肩：“你一个实习生，大庭广众下公然诬陷老员工，还以为自己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陈今越气急：“明明是你——”
Matthew打断他：“你有证据吗？”
一句话便把陈今越满腹的冤屈愤懑给堵了回去。
Matthew确实喜欢男性，也确实对陈今越有点想法，但他还不至于傻到对同事下手，平时就想对着漂亮鲜嫩的小帅哥揩点小油，或是言语调戏几句，或是动手动脚一番。既占到了便宜，又留不下什么确实的证据。他本以为像陈今越这种初来乍到的实习生，即使感到不适也会乖乖忍着不吭声，却不料陈今越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也不像别的后辈那样礼数周全，几次三番下来真被他惹毛了，在公共场合来了次鱼死网破——鱼是得死了，但网再修修补补应该没什么大碍。
陈今越正气得找不到话讲时，听见组长叫他道：“Brandon，你跟我出来一下。”
组长沉默地领着他走到了安全出口处的楼梯间，这里没有通风窗口，光线暗淡，冷气也吹不过来，是个隐蔽而逼仄的空间。陈今越感觉十分闷热，松了松衬衫的领口。
组长背靠着墙，抱起双臂，开口道：“今天你跟Matthew是怎么回事，你说一下。”
“他摸我，他耍流氓。”陈今越不假思索道。
“然后呢？”
陈今越想起刚才Matthew志得意满的嘲讽，怕是组长对这事早有定论了，自己解释再多也已经没有意义，便赌气道：“反正我又没有证据，你们都信他的，就算我的错好了，我今天就辞职行了吧！”
“就这样？你没有别的要说了？”组长看着他耍性子一般的反应，冷静地问道。
“马志超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
“我现在想听你的说法。”
不知怎么的，组长的态度让他有了一种被信任的感觉，也终于收起脾气好好说话了：“我没有冤枉他，其实他之前就老这样了。”陈今越看见组长微微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他平时有事没事都爱搂我，又捏我的脸，有时候还说些很露骨的话，不像那种普通的亲近……真不是我自作多情，反正能感觉得出来，挺不舒服的。有一次他买了情趣用品寄到公司来，故意让我帮他拆开，还说以后跟我一起用。”
“什么时候的事？”组长听到这个也诧异了，“怎么没见你跟我反应过？”
“那时候我还没想太多，就糊弄过去了。真发觉有问题是上周去唱歌那次。”陈今越回忆起来仍然觉得恶心，把领口的扣子又解开了一颗，“说话就好好说话，唱歌就好好唱歌，可他非要抱着我，还咬我的耳朵……他跟Evonne姐唱歌时不这样的！我忍了他一晚上了，后来他又在我耳朵上吹气，我实在受不了了，所以才骂了他。”
组长回忆起唱K的那天晚上，想不起太细节的事，依稀记得陈今越发火前确实跟Matthew挨得很近，但是否存在陈今越描述的那些举动，其实也不能确定。
陈今越接着又说到今天中午的事：“然后这个星期我就不怎么搭理他了，午休时他来找我套近乎，说要请我喝咖啡，我才不想呢。他就来拉我，手都摸到我胳膊上了，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恶心又生气，就吼了他。”
组长听完点点头：“我了解了。”又问：“你说他经常骚扰你，对你动手动脚，那时候有没有其他人在场？Ellie、Evonne和Margot她们有没有看到过？”
陈今越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话，急道：“我真的没有骗你！”
组长仍是平静道：“我不觉得你在骗我，但Matthew的说法跟你完全不一样，如果没有证据，公司不可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就对他作出处罚。”
陈今越早已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气不过道：“他又没傻到让别人也看出来他在耍流氓，而且当时我哪里想到要留证据？难道还当场录音拍视频吗？
', ' ')('反正也撕破脸了，他要是还继续好好地坐在我旁边办公，那不如我辞职走人！”
“你先别冲动。”组长总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不如这样，我跟总监商量一下，把你调去一组，这段时间你表现也不错，一组那边应该愿意接收你，至少待满实习期再说，到时候你是走是留，就看你自己和公司的意见。至于Matthew，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我会跟人力部反应他的情况，今后避免再让他接近你和其他年轻男生。”
这算是个勉强能够两全的折中办法，陈今越不必因此提前结束实习，也不会再受到Matthew的骚扰了，可他还是觉得憋屈，为什么就非得是自己调走呢？明明是他受了欺负，明明组长也相信了他的说辞，可最后却还是由他来承担冲突的后果，而始作俑者的工作依然照旧，没有受到任何明面上的惩罚。
他这才明白Matthew那句话里的意思——“非要搞得那么难看，最后要走的还不是你？”
Matthew一早就心知肚明了，这事一旦闹大，如果非要有一个人离开二组或离开公司，那个人只会是实习生陈今越。
他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如果不接受这个处理方案，显得多么的不识好歹，但如果接受了，又显得多么的忍气吞声。
而他经常不识好歹，却从没有忍气吞声过。他正色道：“不了，谢谢你Lindy姐，我不会去一组的。这事我没错，如果连犯了错的人都不用调走，那我凭什么接受调走？要是看不到马志超受到惩罚，那我宁愿辞职。”
组长没想到他会如此坚决，向他确认道：“你想好了吗？在这一批实习生里，你还是挺有希望留下来的。”
陈今越心意已决：“想好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先咽了，职场上哪有那么多恶有恶报的戏码？这个办法已经是难得的两全其美了，你不要只计较眼前的是非对错，少一点意气用事……”组长说教的话才讲了一半，又觉得陈今越多半也听不进去，干脆放弃了，“行了，你等会儿写一封辞职信交给我，剩下的走流程吧。”说完，一向严肃的组长难得竟笑了一下，感叹道：“其实还挺羡慕你这种孩子的，从小被惯得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将来大概率也能过上不用受委屈的日子。”
她向陈今越伸出一只手：“那祝你未来一帆风顺吧。”
陈今越握住她的手：“这段时间多谢Lindy姐的照顾了，手把手教了我那么多东西。祝你早日升职加薪，有机会要多多折磨一下马志超。”
组长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快回去吧。”
实习生的辞职流程一个下午就走完了，陈今越注销了OA账号，还了工卡，把自己的东西打包收拾好，在临近下班时跟组里的姐姐们告别。当然没有理睬Matthew。
Matthew没料到他会如此硬气，实习期还没待满就辞职走人了，连正式入职的机会都懒得争取。中午两人刚发生过冲突，下午陈今越就高调辞职，俨然一副完美受害人的姿态，摆明了错全在他。Matthew在组里被晾了一下午，脸上不免有些讪讪的，估计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太好做人了。
告别了同事们，陈今越抱着箱子走进电梯，心里多少有些不舍，这一个多月打工的日子就这么突然地结束了。在电梯门关闭之前，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用最大的音量吼道：“市场部二组Matthew马志超是个性骚扰的大变态！”
这一声吼得他是通体舒泰，心情愉悦，肚子里积压的委屈和怨气终于都一扫而空了。他迫不及待想回家去，迫不及待要见到柯野，要抱着他好好讲一讲今天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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