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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柯野身上的温度趋于正常,烧是退得差不多了。而外面的雨也已经变得很小,终于有了要停下的迹象。
陈今越左右也无事,天气又凉,睡醒了午觉便继续赖在床上,一边着玩手机,不时转过去看看柯野,见到柯野也醒了,立刻就对他一笑,又凑过去亲他。
这一切幸福得让人不可思议。柯野却在想,如果再不走,或许就真的走不掉了。
可他也是眷恋的。这样甜蜜温情的时刻,多么令他沉迷,尤其当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陈今越给予的温柔便显得格外诱人和美妙。
有时候他会想不明白陈今越对他的热情从何而来,因为在当年,陈今越从未如此直白地表达过对他的爱恋。是因为不甘心吗?还是因为再也没有遇到比自己对他更好的人?如果是出于这样的理由,他们的关系又能持续多久呢?
陈今越用额头贴上他的额头,见已经没什么温差,便笑道:“不错,吃药果然管用。今天早上发现你发烧,我可担心了。我们刚分手那阵子,我就是发了高烧,后来恶化成肺炎,在医院里住了小半个月,我可太清楚那种感觉有多难受了。”他又抵着他的额头蹭了蹭:“住院时连你打来的电话也没接到,不然也不至于分开那么久了。”
可是那时候不分开,又一定会幸福吗?
柯野慵懒地问道:“雨停了?”
“没听到什么雨声了,估计也该停了吧。”
“几点了?”
“快四点半了。”陈今越兴致勃勃地问,“晚上你想吃什么?炖个菌菇鸡汤怎么样,中午还买了点排骨,你是喜欢糖醋的还是蒜香的?粥就不煮了吧,老吃粥肚子也寡。”
柯野笑道:“都好,听你的吧,我不挑食的。”又说道:“吃过晚饭我就回去了。”
陈今越见他这么急着要走,不由也有点失望:“学校那边还很忙吗?”
要说忙,当然也是忙的,但也不赶这一时半会儿,不过柯野还是摆出了一堆理由:“嗯,最近都在弄毕业论文,导师要求年底前要把初稿拿出来。找工作的事也得顾上,这周六学校有场双选会,我的简历还要再改改,到时候多印几份带过去。”
陈今越虽说有些舍不得,但还是答应了:“那行,吃完晚饭我送你回去。”反正来日方长,他们总还有许多时间能相伴相守。
晚上陈今越又秀了一把厨艺,现在多了柯野一起分享他做的饭菜,那是大大提高了下厨的积极性和成就感,再听柯野夸上这么几句,整个人都要飘飘然了。
吃过了晚饭,陈今越开车送柯野回学校,他自己也对这没档次的破车嫌弃透了,打算周末就去找哥哥把车换回来。柯野昨天被淋湿的衣服洗了还没晾干,只得先穿了一身陈今越的衣服回去。
车开到了大学门口,柯野开门要下车。陈今越觉得现在正是他们俩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当然应该来个吻别,便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笑着把脸凑过去想要和他亲吻。柯野却稍稍偏开了脸去,是一个带有闪躲意味的动作。
陈今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看向柯野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也有几分质问。柯野只是说:“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太合适。”
大学门口确实是个热闹地方,这个理由并不牵强。可是陈今越毕竟被柯野拒绝了太多次,这时候连一个吻别也不能如愿,让他觉得有些沮丧,也难免有些不安。
“我回去了。”柯野对他笑了笑,“你路上开车小心点。”
陈今越说:“那周末我再来找你。”
柯野却回答得模棱两可:“看情况吧。”
柯野走了,而陈今越心中的那片不安越发扩大了。经过了昨晚,他觉得他们已经顺理成章地复合,虽然没有明说,但这当然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心照不宣——睡都睡了,还能提上裤子就不认吗?他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他知道柯野也不是。
那柯野这番态度又是什么意思呢?复合了,但没完全复合?刚才他那回答谈不上是拒绝,但显然也不像自己这般热切,含糊其辞、不上不下的,像极了一个只玩暧昧不负责的渣男。
陈今越心烦意乱,一整天的好心情直接被一盆冷水泼没了,烦躁地锤了一把方向盘,不巧碰到了喇叭控制键,汽车发出一声鸣笛。柯野闻声回过头来,陈今越立马又换了张笑脸,朝他小幅地挥了挥手。
告别了陈今越,柯野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跟陈今越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先是偶然地重逢,又意外地被他追求,现在还有了春风一度。他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下来,至少在一个不会被陈今越的气息包围的地方,认真思考过后再做决定。
临周末时,是陶出蓝先对柯野提出了邀约。近来两人的联系少了许多,陶出蓝不似一开始那样积极,其实柯野也能想到,既然陶出蓝是想寻找一个稳定的男友,大概率不会只接触他一个对象,之前只不过觉得他是最满意的人选,但见他反应并不热烈,自然会把精力转移到更有交往意愿的人身上。毕竟两个人也只是浅交
', ' ')(',远远未到非谁不可的地步。
这回陶出蓝又找上来,或许还是觉得柯野优质难得,不想轻易放弃。而柯野正陷入与陈今越的纠葛里,就算最后决定不跟陈今越复合,也暂时做不到跟别的人交往。他不想一直吊着人家,觉得是时候跟陶出蓝讲清楚了,便答应了周六晚上跟他一起出去。
于是陈今越再想约他时,自然是吃了个闭门羹。
周六晚上,柯野和陶出蓝约在一个半露天的小酒馆里。两个人有一阵子没见了,先是意思意思地寒暄了一下,然后也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陶出蓝直接开口问了:“我们两个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对我的感觉怎么样?”
“你挺好的。”柯野脱口而出,说完两个人都略微愣了一下,又默契地一起笑了出来——这似乎是个最标准的发好人卡的流程。
陶出蓝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感觉很意外,但还是笑问:“就这样?没别的了?”
“其实我——”柯野低头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确实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开始一段新的关系,这段时间相处挺愉快的,但我还是……不好意思。”
“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陶出蓝说,“如果之前你没有重新遇到那个前男友,你会选择跟我交往吗?”
柯野被他问得一怔,也不禁开始思考,如果他没有再遇到陈今越,如这三年间一样心弦不乱、心澜无波,眼前又正好有一个不错的对象,相处也舒服,他依然会选择拒绝陶出蓝吗?
“所以。”陶出蓝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其实看得更清楚,“还是因为他,对吧?”
柯野抿起嘴唇,既然都敞开说到这些了,他也想要向一个同类倾诉自己的矛盾和困惑:“其实我很犹豫。”
“哦?”陶出蓝愿闻其详。
“之前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他了,可是这回遇到了才发现,我没办法……我还是喜欢他。”柯野闷头喝了口酒,“他突然那么热情地来找我复合,我甚至都有点受宠若惊,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可我也觉得害怕,觉得我们还是会分开的,那还不如不要再在一起了。如果将来又要失去他,我承受不了第二次。”
陶出蓝张了张嘴唇,欲言又止,略沉默了一小会儿,还是开口说道:“跟你说说我以前的事吧。”
柯野闻言看向他。
“我高中的时候喜欢我们班的班长,算是我的初恋吧。那时候胆子小,喜欢了也不敢怎么样,就只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但这种事其实很难藏得住,最后他还是发现了。”陶出蓝回忆道,“后来他开始疏远我,我本来也认了,但是在放暑假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有一天头脑发热去找他表白,说着说着还把自己说哭了。他大概也是心软,又跟我做回了朋友,后来慢慢又做了不少越界的事,像是恋爱,又不像恋爱,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纠缠到了大学。”
“到了大学之后呢?”柯野问。
“那时候我们在不同的城市上学,他会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就像异地恋一样。可是他同时也会跟女生交往,我知道了跟他吵过,也闹过,但他从来不肯承认我们是在恋爱,只说我们是好兄弟,有哪对好兄弟是好到能上床的?”陶出蓝笑着摇摇头,“那时候太年轻了,不管他怎么伤我、气我,也还是舍不得离开他。到了快毕业的时候,有一次我到他上学的城市参加一个工作面试,为了省钱本来想在他宿舍里挤一晚,但他为了不让舍友起疑,死活不肯答应,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大雨天的把我丢在校门口。那次我终于彻底死心了,下了决心要跟他一刀两断。”
柯野听得心有戚戚,对陶出蓝的经历感同身受,甚至那个人当时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他也大概能够猜得到。
“跟他彻底分开之后,我自暴自弃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办法再去认真地跟谁谈恋爱。但我没想到的是,这时候他反倒跑来纠缠我了。”陶出蓝继续说道,“说什么喜欢我,舍不得我,我不是没有心软过……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一边想要哄我回去,一边还在跟不同的女人相亲。”
陶出蓝嘲讽地笑笑:“前几年他终于结婚了,婚后还经常给我发暧昧的短信,大半夜的打电话来回忆当年。我是真的厌倦了,正好又有调到总公司的机会,就通过内部竞聘来了这边工作。”
柯野听完他的经历,不由唏嘘道:“你真不容易。”
“爱上直男的,又有哪个容易?”陶出蓝说,“他们接受不了自己喜欢上男人,到头来不光自己痛苦,也把这种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哪怕是有过海誓山盟,到了年纪父母一逼,朋友一劝,再看看周围普通男人过的日子——家里有老婆伺候着,将来有孩子孝敬着,只要顺着大流走,就可以过上占尽便宜的一生。就连同性恋都大把大把的要去骗婚,何况是他们直男?”
柯野无法反驳,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明白。
“更不用说你那个前男友,长相出挑,年纪轻轻就开着上百万的车,简直就是最受女人欢迎的那种男人。就算他自己不想,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人都能把他
', ' ')('家门槛踏平。他现在一心要跟你在一起,但这份心意又能坚持多久呢?”
陶出蓝拍了拍柯野的手背,真诚道:“我不是要唱衰你们,更不是出于嫉妒,只是不想你也吃一遍我吃过的苦头。他们跟我们终归是不一样的,你如果想跟他复合,千万要慎重再慎重。”
柯野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着想,其实很感激他的这番肺腑之言,认真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陶出蓝拿起杯子来跟他碰了一下,喝下了半杯酒,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还真挺喜欢你的,可惜了。”又促狭地笑问:“要不然留个纪念,睡一次吧?”
柯野也正要吞下一口酒,这一听便给呛到了,憋红了脸一直咳嗽个不停。
陶出蓝看得大笑,柯野身上这股良家的气质,便是吸引他的地方之一。他一边给柯野拍背顺气一边笑说:“行啦,瞧把你给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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