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延英一声怒吼,将面前的家兵踢倒在地,又把他们全部叫了出去。
“叔父息怒,小侄马上命人去查。”一旁的少年看着气急败坏的姜延英自己也有些害怕,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上前说。
姜延英并没有接纳少年的好意,他将身边的花瓶又砸在了地上:“查!这还用查吗?备上马上,进城找姜鹤之!”
符王宫
“大人,您不能进去,殿下正与鹂姬夫人一起。”面前来势汹汹的姜延英,内侍坚守着自己的责任,可是对方毕竟是姜城家老,自己只得一边半跪着央求一边阻止。可是最后还是抵不住被一脚踢在了地上。
“刚才内侍说了,现在不能进去,还请大人留步。”才开推开门的姜延英,又被拦住。
只见挡在前面的黑衣卫士已长了个头,一年多不见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不说,还强壮了很多,最重要的是他的胸前多了一只红眼的凤首。
“又是你这奴才。”
“对,我正是符王殿下的奴才。”绍不韦向前迈了一步,挺直了腰说道。
可是绍不韦的气势并不能压倒面前的这位老人,姜延英也上前一步,四目相对,火光并起。姜延英明白,如果不是保护符王黑凤不能随意出手,大不了捅上绍不韦一刀,他就不信打了狗主人还能不现身。
“不韦,让他进来。”姜鹤之的声音从珠帘后传出。
“诺!”绍不韦朝珠帘后回道,侧身让出了进门的路。
姜鹤之似乎并没顾忌姜延英家老的身份,她一手抱着鹂姬的芊芊细腰,而嘴里正接过鹂姬衔来的西域葡萄。鹂姬毕竟只是后宫女子,看见姜延英进来倒是准备退到侧殿去,不过却又被姜鹤之一把拉回了自己身边。
“今日何事呀?还劳烦家老亲自过来。”姜鹤之若无其事说道,同时手还停留在鹂姬的腰间。
“大王朝中死了七位大臣,还有心情在这里与女子喝酒,还真是闲情逸趣呢。”
看着面带怒色的姜延英,姜鹤之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又迅速的回到了若无其事的表情:“寡人已经叫人查了,这七位大人均死于意外,昨日杀死鸿胪卿的三个胡人正在缉拿了,真是天妒我大符啊。”
“那为何死的都是我宗室大臣。”
姜鹤之低头做思考状,叹息了一声:“那真是天妒我姜氏啊。”
姜延英知道,这位符王就是一个野路子,从小草原的生活就没有像其它国君一样接受过教化,她花了一年时间除掉了身边的细作,而却用一夜之间杀死了王庭里近四分之一的宗室。
“说到我姜氏,殿下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不要跟这些娼妇混在一起的好。”姜延英看了看传说中在军中当过妓人的鹂姬冷笑道:“还是尽快在各国诸侯或部落间选取如意郎君吧。这样也是为了我大符的社稷。”
“家老大人难道没听见门口的内侍叫称为夫人吗?”姜鹤之看看身边的女子,摸着她娇好的面旁:“关于我大符的社稷,就不劳姜城方面费心了。”
天下君主无论男女,均是以姻亲关系巩固政权,只是以符国王室礼仪来说,女主并非男君,又无父兄,如要和男子结婚,需要姜城出面做媒,而几乎历代女王的后宫关系都被姜城包揽,同时巩固的却是姜城的势力。
“殿下若跟女子在一起,那又放大符社稷在何处?“
“我前几日也派人向浮西四大部落的可汗首领提了亲。我想不日便会有回复。”姜鹤之捡了颗葡萄扔进嘴里,继续说:“反正女主不可留嗣,每次后宫入了男妃还要让姜城费心,寡人想您也老了,不如在姜城里好好带带我们的宗室子孙,为寡人选一二个合适的接班人。”
“你真的觉得他们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女人!“
“昨日栖鹏望族白氏已答应,嫡女成年后便嫁于我。”
姜鹤之直视着姜延英,不再有从前的胆怯。她缓缓站起,姜延英此时才注意到她今日穿的竟是男主的王袍,她缓缓张开手臂,宽大的袖口如同展翅的凤凰,她此时的不怒自威更能证明她符国嫡长的不二血脉。她张口,用无比自信的声音说道:“我会比任何一任符国国君更加优秀,因为未来我还要娶天子之女为后。”
姜鹤之清楚记得,那一年她十五岁,她发誓自己要成为世间最自由的人,让符国成为世间最自由的国度。这个誓言至今已快有八年,现在符国欣欣向荣,国富民强,老有所依少有所靠,外交多于战争,谋略强于杀伐。可是依然是踏着敌人和朋友尸体才走到今天。
“常乐,我们从来不能成为自己,而自由,你却离我越来越远。”
姜鹤之躺在朝凤殿的中央,此时的她是多么的寂寞。
☆、使团
由于浮山的荫泽,符国拥有天下最好的水源,而在好茶的下平国,浮山之水已甚至作为商品进行售卖,水中最优者又为浮山顶的初春雪水,虽然符与下平相隔万里,可是在雅士口中依然留有浮山春时雪,下平明前茶这样的诗句。
这次出使符国的使五国使团里,恐怕只有下平的尤慎冲还能兴致勃勃的从车里拿出一盒猫须春,在驿馆泡上一席茶,望一望远处浮山的顶雪。
“尤大人好兴致啊。”申国使者苏羽锡敲敲后腰,有气无力的走到尤慎忠身边。
尤慎冲微笑着递上一杯茶,看着幽幽的浮山说:“浮山巍峨兮,吾之蝼蚁。苏大人看来如何?”
“我们怎么不是蝼蚁呀,在浮山足足走了一个月,老夫这老腰都快坐折了。”苏羽锡又舒展了一下身子:“还是你们年轻人精力好,还有雅致品茗赏景。你看那上渝的熊大夫,也没少被折腾。”
“苏大人言过了,苦中作乐罢了。”尤慎之淡淡一笑,抬手倒掉杯中渐凉的茶,又重新为自己续上一杯热茶,毕竟这硕大的浮西平原,不如下平温暖,而这一杯热茶便是最好的思乡了。
“往年这蛮符秋狩,各国也就作作样子安排几个下大夫去观礼就罢,今年倒好,这符王一介女流竟然娶了天下的长公主。老夫可没有这苦中作乐的闲情啊。”苏羽锡低声抱怨道,毕竟自己可是申国国君的大舅子。